雲暉殿內熏著淡淡的蘭草香,驅散了些許北漢宮廷特有的冷肅。馬湘雲端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目光平靜地落在眼前垂手侍立的大宮女身上。
這宮女約莫二十出頭年紀,圓臉,眉眼溫和,穿著東宮大宮女規製的淺碧色宮裝,漿洗得十分挺括,發髻梳得一絲不亂,僅簪一枚素銀簪子,通身上下透著一股沉穩乾練。
“你叫什麼名字?在宮中當差幾年了?”馬湘雲開口,聲音不高,卻自帶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儀。這是前世身為太子妃、後來更在宮廷傾軋中磨礪出的氣度,並非刻意拿捏,卻自然而然地流露。
那宮女恭敬地福身行禮,聲音清晰平穩:“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名喚挽月,自十二歲入宮,先在永壽宮當差三年,後蒙獨孤太後恩典,撥至東宮伺候,至今已有五年了。”
永壽宮出來的?馬湘雲眸光微動。獨孤太後的人?是監視,還是……單純的賞賜?
【哦豁!太後眼線?】
【不一定,也可能是正常的人事調動,畢竟東宮重要。】
【主播快盤問一下!】
【挽月這名字挺好聽,看著也穩重。】
“挽月,”馬湘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緩和了些,“名字很好。既是太後娘娘身邊出來的,規矩想必是極好的。”
挽月依舊垂著眼:“奴婢不敢當娘娘誇讚,隻是儘本分罷了。”
“在本宮這裡,儘本分便是最好。”馬湘雲輕輕撥弄著腕上一隻成色普通的玉鐲並非嫁妝裡的貴重物品,而是她刻意挑的),語氣帶著幾分初來乍到的悵惘,“本宮遠嫁而來,於北漢宮廷規矩、人情世故皆不熟悉,日後還需你多多提點。”
她示弱了,但姿態放得並不低,更像是一種主仆之間的信任托付。
挽月微微抬頭,看了馬湘雲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娘娘折煞奴婢了。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定當儘心竭力。”
馬湘雲注意到她剛才那一眼,迅速,卻帶著審度,並非全然麻木或諂媚。這是個有心思的。
“嗯,”馬湘雲頷首,像是隨口問道,“如今雲暉殿內,共有多少宮人伺候?各自司職如何?你與我說說,我也好心中有數。”
她開始行使太子妃的權力,了解自己地盤的基本情況。
挽月條理清晰地回道:“回娘娘,雲暉殿現有掌事宮女一人,便是奴婢。下設一等宮女四人,分管娘娘起居、妝奩、庫房、小廚房;二等宮女八人,負責殿內清掃、傳遞、守夜等雜事;另有粗使太監八人,負責殿外灑掃、搬運等重活。名錄與職司冊子,奴婢稍後便取來呈給娘娘過目。”
“不必急著取冊子,”馬湘雲擺擺手,目光掃過窗外略顯蕭瑟的庭院,“你先與本宮說說,這些人裡,哪些是性子穩妥可用的,哪些……需得多加留意?本宮喜歡清靜,不喜是非。”
這話問得就有些深入了,近乎直白地詢問派係和可靠性。挽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
馬湘雲也不催促,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北漢的茶味道凜冽,不如楚茶溫潤,但她麵上沒有絲毫異樣。
【考驗來了!看挽月怎麼回答。】
【是直說還是打太極?這能看出她是不是真心投靠。】
【主播這氣場,拿捏得死死的。】
片刻後,挽月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娘娘明鑒。殿內宮人大多安分守己。一等宮女中,負責起居的含翠性子伶俐,手腳麻利;管妝奩的司琴沉穩細心;庫房的攬月是老人,規矩熟稔;小廚房的品簫擅長調理膳食,尤其是一手藥膳,頗得太……頗得稱讚。”她巧妙地略去了“太子”二字。
“至於需留意之人……”挽月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二等宮女中,有個叫巧言的,嘴甜,與各宮走動稍顯頻繁。還有負責庭院花草的小太監福順,是內務府副總管的外甥,偶爾……會有些憊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