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垂下眼簾,看了一眼手機,又抬起眼看他。她的睫毛很長,被細小的雨珠沾濕,像蒙了一層霧。
“他們打的?”她問,聲音不高,被雨聲掩蓋得有些模糊,卻清晰地傳到了毛傑耳中。問的是他臉上的傷。
毛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個無所謂的笑,卻失敗了。他彆開臉,看向旁邊被雨水打得劈啪作響的芭蕉葉,聲音沙啞:“……不然呢?”
安心沉默了片刻。雨聲填充了兩人之間的空隙。
“找我什麼事?”她重新開口,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情緒。
什麼事?毛傑在心裡冷笑。不是你叫我來的嗎?不是你一次次用那種似是而非的話,把我推到這步田地的嗎?
但他沒有吼出來。極度的疲憊和一種破罐破摔的冷靜,壓倒了他慣常的暴躁。他轉回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安心,雨水順著他濃密的睫毛流下,像是眼淚,但他眼底沒有任何濕意,隻有一片被雨水衝刷後的、冰冷的荒蕪。
“安警官,”他開口,聲音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你贏了。”
安心微微挑眉,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看清楚了。”毛傑繼續說,每一個字都像從冰水裡撈出來,“看得清清楚楚。毛家是個什麼地方,我爸,我哥,是什麼人……還有我,是個什麼位置。”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像是要積蓄足夠的勇氣,說出下麵的話。
“那條後路……”他盯著安心的眼睛,不錯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怎麼走?”
終於問出來了。
這句話像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他站在那裡,任由雨水衝刷,等待著她的回答,像一個等待宣判的囚徒。
安心靜靜地與他對視著。雨幕在她身後構成一片模糊的背景,她的臉龐在路燈和雨水的光暈中,顯得有些不真實。她的眼神依舊平靜,但在那平靜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動了一下。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聲音很輕,卻重若千鈞:
“毛傑,你想清楚了嗎?”
“走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箭了。”
“你可能會失去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你視為‘家’的地方,包括……你某些所謂的‘親人’。”
“甚至,你可能依舊無法完全擺脫過去的陰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換取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他所有的僥幸和猶豫。
“即使這樣,你也還是要選這條路嗎?”
毛傑聽著她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錘子,敲打在他心上。失去?代價?不確定的未來?這些他何嘗沒有想過?正是因為想過了,被逼到絕境了,他才站在這裡。
他想起毛放揪著他衣領時那雙暴戾的眼睛,想起父親那句冰冷的“分清裡外”,想起倉庫裡那些白色的晶體,想起母親擔憂卻無能為力的眼神……
他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所謂的“家”,早已名存實亡。
他猛地抬起頭,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眼神裡最後一絲彷徨被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取代。
“我還有得選嗎?”他反問,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狠勁,像是在問安心,更像是在問自己。“留在那裡,等著要麼一起完蛋,要麼被他們當成垃圾一樣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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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逼近一步,雙手撐在冰冷的石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隔著飄潑的雨幕,死死盯住安心的眼睛:
“安警官,彆再說那些廢話了。”
“告訴我,該怎麼走?”
“或者說,你需要我……做什麼?”
他終於撕掉了所有偽裝,將那個最核心、最赤裸的問題,擺在了兩人之間。
需要他做什麼?做內應?提供情報?還是……更直接的,背叛?
他等著她的答案。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腹部的傷痛,也牽扯著他對未知命運的恐懼與……一絲扭曲的期待。
安心看著他,看著這個被雨水澆透、傷痕累累、眼神卻像困獸般凶狠決絕的男人。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掙紮,也看到了那掙紮之後,破土而出的、不惜一切也要掙脫的意誌。
雨,還在下。
嘩啦啦的聲音,像是為這場無聲的交易,奏響的背景音。
良久,安心緩緩站起身。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撐開了放在一旁的黑色雨傘,走到了他的身邊。
傘麵傾斜,堪堪遮住了他頭頂瓢潑的雨水。
“先離開這裡。”她說,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你需要處理一下傷口,換身乾衣服。”
她看了一眼他蒼白的臉和緊捂著的腹部。
“然後,我們慢慢談。”
說完,她率先邁開步子,撐著傘,走向公園出口。步伐穩定,沒有回頭看他是否跟上。
毛傑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雨水不再直接砸在他頭上,隻有傘沿滴落的水珠連成線,在他眼前形成一道晃動的簾幕。他看著她走在雨中的背影,看著那把為他遮擋風雨的黑傘……
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不是喜悅,不是放鬆,而是一種更深的、混雜著恐懼、屈辱、以及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歸屬感的戰栗。
他深吸一口氣,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在暴雨如注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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