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離宮那日,下著細雨。
羋姝站在椒房殿的廊下,看著宮人們將行李一件件搬上馬車。魏琰穿著素色深衣,由兩名侍女攙扶著,步履蹣跚。臨上車前,她回頭望了一眼羋姝的宮殿,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恨意。
“她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慧姑在羋姝身後輕聲說。
羋姝沒說話,隻是摸了摸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前世的魏琰也是在這樣的雨天離開鹹陽,不同的是,那時她是被羋月設計趕走,而這一世,出手的是自己。
“宮裡都安排好了嗎?”羋姝問。
慧姑點頭:“按王後的意思,魏夫人宮裡的人都調去彆的宮室了。那對如意...已經處理乾淨。”
羋姝轉身往殿內走:“少使宮那邊呢?”
“羋少使近日在悄悄收拾行裝,看來是鐵了心要走了。”慧姑頓了頓,“隻是...大王前日又去了少使宮,坐了半個時辰才走。”
羋姝腳步一頓:“說了什麼?”
“殿門關著,聽不真切。但大王走時麵色如常,應該沒起疑心。”
走進內殿,羋姝在案幾前坐下,隨手翻開一本竹簡。那是前日贏駟讓人送來的《秦記》,記載著秦國曆代君王的功過。
“他在試探我。”羋姝忽然說。
慧姑不解:“王後的意思是?”
“他明知我看不懂這些典籍,卻偏要送來。”羋姝的手指劃過竹簡上的刻痕,“他是想看看,我還是不是從前那個隻知梳妝打扮的羋姝。”
前世她就是太不懂這些,才會在與羋月的爭鬥中處處落了下風。贏駟欣賞羋月,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聰慧好學,能與他談論政事。
“那王後...”
“去請傅母來。”羋姝說,“就說我想學認秦篆。”
傅母來得很快,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麵容嚴肅。她曾是贏駟幼時的啟蒙老師,在宮中地位特殊。
“王後想學秦字?”傅母有些意外。
羋姝讓出半張席子:“有勞傅母。我不想等孩子出生後,連他讀什麼書都不知道。”
傅母看了她一眼,沒再多問,開始教她認最簡單的字。羋姝學得很認真,一個下午過去了,手腕都寫得發酸。
“王後今日先學到這兒吧。”傅母起身告辭,“習字非一日之功,貴在堅持。”
送走傅母,玳瑁端著藥進來:“王後,該喝安胎藥了。”
羋姝接過藥碗,聞到熟悉的氣味。這是太醫令開的方子,和前世一模一樣。她記得這藥喝得久了,會讓人心煩氣躁。
“今日不喝了。”她把藥碗放下,“以後這藥先放著,我什麼時候想喝再說。”
玳瑁一愣:“可太醫令說...”
“太醫令是太醫令,我是我。”羋姝看她一眼,“怎麼,我連喝不喝藥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玳瑁連忙低頭:“奴婢不敢。”
這時珊瑚從外麵回來,肩頭被雨打濕了。她湊到羋姝耳邊低聲說:“王後,事情辦妥了。那太監已經把消息傳給魏夫人了。”
“她什麼反應?”
“聽說當場摔了藥碗,大罵王後...和羋月少使。”珊瑚說,“車駕出城時,她一直掀著簾子往後看,眼神嚇人得很。”
羋姝點點頭:“很好。你繼續盯著少使宮,特彆是那個叫靈茵的宮女。”
珊瑚應聲退下。玳瑁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羋姝拿起筆,繼續練習剛才學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