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後的病情在聶慎兒“精心”且充滿控製的調理下,如同風中殘燭,看似穩定,實則內裡早已被掏空大半,清醒的時刻越來越少,偶爾醒來,眼神也帶著一種被藥物和暗示侵蝕後的渾濁與偏執。呂祿忙於在前朝應對日益激烈的攻訐,焦頭爛額,對聶慎兒的依賴更深。
與此同時,代王宮中那些被聶慎兒暗中撩撥的姬妾們,見竇漪房情緒低落,聖寵雖在卻不如往日精神煥發,便覺得有機可乘,雖不敢明目張膽挑釁,但請安時的言語機鋒、偶爾“無意”提及的關於長安呂後病情不穩的消息,都像細小的冰棱,不斷刺穿著竇漪房本就敏感緊繃的神經。
環境的壓力,內心的煎熬,再加上那夜夜熏染、潛移默化引導憂思的“故園夢”……多重因素疊加之下,竇漪房縱然有“女主光環”護體,身體也開始顯現出一些不容樂觀的跡象。太醫診脈,隻說是思慮過度,肝氣鬱結,影響了胎氣,需要靜養安神,開了更多安胎藥。
聶慎兒收到這些消息,知道自己的策略正在生效。那“光環”或許能抵擋劇毒,卻難以完全過濾掉這種由內而外、由心至身的慢性侵蝕。她要的,就是這水滴石穿的效果。
時間在緊張的氛圍中流逝,轉眼竇漪房已臨近產期。
聶姑娘!代王後早產了!”
聶慎兒執卷的手微微一頓,抬起眼,眸中沒有任何意外,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情況如何?”
“說是突然動了胎氣,提前了一月有餘生產!過程頗為凶險,代王宮亂成一團!”呂祿喘著氣,臉上是混雜著緊張、期待或許期待竇漪房出事)和一絲恐懼的複雜表情。
聶慎兒放下竹卷,走到窗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早產……在她預料之中。長期的憂思鬱結,肝氣不舒,最易導致胎動不安。那“故園夢”香,便是最後的催化劑。
她不需要祈禱,也不需要詛咒。她隻是冷靜地等待結果,驗證她這跨越千裡、曆時數年的謀劃,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撼動那所謂的天命。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彆院中寂靜無聲,隻有呂祿焦躁的踱步聲和更漏滴答。
數個時辰後,又一匹快馬馳入彆院,信使帶來了最終的消息。
“稟報公子,聶姑娘!代國王後竇氏,已於兩個時辰前,產下一子!”
呂祿猛地站定,急聲問:“母子可安好?!”
“王後產後血崩,險象環生,但終被太醫救回,隻是元氣大傷,需長期將養。至於王子……”信使頓了頓,聲音有些異樣,“王子雖僥幸存活,但因不足月而生,極為孱弱,哭聲微弱,膚色青紫,太醫言其先天不足,心脈有損,恐……恐難養大成人。”
話音落下,彆院內一片死寂。
呂祿先是愕然,隨即臉上控製不住地露出一絲快意和放鬆。竇漪房子嗣艱難,好不容易生下一個還是病秧子,這對呂氏而言,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而聶慎兒,背對著眾人,肩膀幾不可察地鬆弛了一瞬。
成功了。
雖然竇漪房本人憑借強大的“光環”或是運氣挺過了血崩,但她寄予厚望的兒子,終究未能逃脫她的算計!先天不足,心脈有損,恐難養大成人!
這,就是她聶慎兒,對抗“女主光環”取得的第一場實質性勝利!不是直接殺死,而是剝奪其健康子嗣的希望,讓其未來的倚仗變得搖搖欲墜!
她緩緩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副平淡無波的表情,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徹骨的、唯有她自己才懂的快意。
“呂公子,”她聲音平靜,聽不出絲毫情緒,“太後今日的藥,該煎了。”
呂祿這才從複雜的情緒中回過神,連忙應聲:“對對,聶姑娘辛苦。”他看著聶慎兒冷靜得不似常人的模樣,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寒意,卻又更加篤信她的不凡。
聶慎兒不再多言,轉身走向藥房。
很快,一場規模遠超之前的虜瘡疫情,如同燎原之火,在關中大地迅猛蔓延開來,甚至開始波及長安近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