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的喪訊,席卷而過。
若曦夫妻倆人沒得到皇帝的旨意允許,不能私自離開皇陵去奔喪。
若曦前世在這個吃人的時代經曆了一世,這個八賢王、八爺,或許死去也是一種解脫,而且前世若曦種種悲劇也有他插一腳,他對權利太過執著,若曦如今對他是無恨亦無愛也無任何同情。
這日很快,十三爺胤祥的信到了。
比起上次的親自到訪,這次隻是一封簡短的書信。
信裡沒有太多寒暄,隻略提了京中近況,說皇上近來忙於整頓吏治、清理虧空,宵旰憂勤。
末尾,筆鋒一轉,提到了八爺的後事,語氣平靜克製,隻說“八哥已按例安葬,一切從簡”。
信紙的末尾,有一處墨點稍顯洇染,像是提筆猶豫了片刻,最終也隻添了一句:“山野清靜,萬望珍重。”
胤禎看完,將信遞給若曦。若曦接過來,目光在那句“一切從簡”上停留了一瞬。
她幾乎能想象出那是怎樣一種“簡”,屬於失敗者的、近乎無聲無息的湮滅。沒有波瀾,沒有意外,如同她早已預知的、經曆過的、曆史筆尖落下的一滴注定乾涸的墨。
“十三哥有心了。”胤禎將信紙折好,語氣平淡。經曆了上次的坦誠,再麵對這些舊人舊事的餘波,他心中雖仍有悵惘,卻不再有那麼多激烈的起伏。就像看著遠處的山火,知道它熾烈燃燒,也知道它終將熄滅,而自己站在安全的地方。
若曦將信放回桌上,看著窗外枝頭的花苞。“桃花快開了。”
“是啊,”胤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上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等花開了,帶明兒去看看。這小子,肯定歡喜。”
他們誰也沒有再提八爺,沒有提京城。
過了幾日,胤祥信中提到的“整頓吏治、清理虧空”,以另一種方式,微微波及了這偏遠之地。
莊子裡一個負責采買的管事,被查出來與縣衙小吏有些不清不楚的勾連,虛報了采買銀錢。數目不大,卻撞在了這風口上。
胤禎親自處置了此事,革了管事的差事,追回了銀兩,又特意修書一封向十三爺說明情況,表明自己絕無縱容包庇之意。
處理完這些瑣碎卻煩心的事務,他回到府中,眉間帶著疲憊。
若曦等他淨了手,遞上一杯清火的菊花茶。“不過是底下人眼皮子淺,趁機揩油,如今風氣如此,你也彆太動氣。”
胤禎喝了口茶,歎道:“我豈是為這點銀子動氣。
隻是想著,京城裡如今不知是怎樣一副光景。
皇兄他……這般雷厲風行,底下人怕是戰戰兢兢,難免有矯枉過正、趁機傾軋之事。”他頓了頓,看向若曦,“你說,這般嚴厲,真是治國良策麼?”
若曦沉默片刻。
她想起雍正朝在曆史上的評價,想起那些嚴苛卻有效的政策,也想起背後無數的血淚與壓抑。
如今的皇帝、以前的四爺,真的拋卻和她所謂的感情,治理國家已經回到曆史上的雍正帝水平了。或許前世就是她一直要橫插一腳,想憑自己一己之力改變她“認為的悲劇結局”。
她無法評判,也無心評判。
“水至清則無魚。”她緩緩道,聲音不高,“皇上有皇上的考量,雷霆手段,或能收一時之效。隻是……底下的人,日子怕是難熬。”她看著胤禎,“好在,我們離得遠。你隻需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問心無愧便是。”
她的話,一如既往的冷靜,甚至有些置身事外的漠然。但胤禎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不評判對錯,隻認清現實,然後守住自己的方寸之地。這何嘗不是一種在驚濤駭浪中保全自身的智慧?
他心中的那點鬱氣,因她這幾句話散了大半。“你說得對。”他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管好自己眼前的事,才是正經。明日我還得去趟莊子,新選的管事得親自看看。”
“嗯,早去早回。”若曦應著,拿起桌上做到一半的、給弘明縫製的新書包。用的是結實的靛藍粗布,樣式簡單,卻多縫了幾個夾層,方便孩子分門彆類放些小東西——這是她下意識按著前世記憶裡的書包樣子改的。
胤禎看著她飛針走線,目光柔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