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後一天,宮裡的急信像一把冰錐,刺穿了榮國府短暫的平靜。
信是夏公公托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送出來的,隻有寥寥數字:娘娘湯中有毒,幸未入口。恐有內賊。
王熙鳳捏著信紙的手在抖,墨跡在指間暈開成一片猙獰的黑。
毒...他們竟然敢下毒!
“平兒,備車,我要進宮。”
“奶奶,現在宮門已經下鑰了...”
“那就等到天亮。”王熙鳳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天亮第一刻,我就進宮。”
這一夜,王熙鳳沒有合眼。她坐在燭光下,一封封翻看著這些年與元春往來的書信。那些溫言軟語,那些家長裡短,如今讀來字字錐心。
元春不能死。
不僅僅因為她是賈府的倚仗,更因為...她是姐姐。是那個會在王熙鳳小時候偷偷塞給她糖吃的姐姐,是那個在她出嫁時親手為她梳頭的姐姐。
天蒙蒙亮時,王熙鳳已經梳洗完畢。她特意選了一身絳紫色宮裝,那是元春從前最喜歡的顏色。發間隻簪一支赤金點翠鳳釵,那是賈母在她生下龍鳳胎時賞的。
宮門前,守門的侍衛見到她手中的特旨腰牌,沒敢多問,躬身放行。
鳳藻宮裡的氣氛比上次更加壓抑。
宮女太監們個個垂著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殿裡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熏香。
元春躺在床上,臉色比紙還白。見到王熙鳳,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鳳丫頭...你又來了...”
“娘娘,”王熙鳳快步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到底怎麼回事?”
元春示意左右退下,待殿中隻剩她們二人,才輕聲道:“昨兒...夏公公用銀針試了試我常喝的安胎湯,針...針黑了。”
王熙鳳心頭一緊:“娘娘可知道...是誰做的?”
“不知道。”元春搖頭,眼中閃過疲憊,“這宮裡...想讓我死的人太多了。”
“太醫怎麼說?”
“張太醫說,那毒是慢性毒,一次兩次死不了人,但長期服用...孩子保不住,大人也...”元春說不下去了,眼淚無聲滑落。
王熙鳳握緊她的手:“娘娘彆怕,有我。”
她起身在殿中緩緩踱步,目光掃過每一件陳設,每一個角落。
“這毒...是下在湯裡的?”
“是。”
“誰負責熬湯?”
“是小廚房的劉嬤嬤,跟了我五年了。”元春道,“她...應該不會害我。”
王熙鳳搖頭:“人心難測。娘娘,帶我去小廚房看看。”
小廚房在鳳藻宮的東偏殿,不大,卻收拾得乾淨整潔。劉嬤嬤正在熬藥,見到王熙鳳,慌忙行禮。
“劉嬤嬤不必多禮。”王熙鳳溫聲道,“娘娘的安胎湯,一直都是你負責?”
“是...是老奴。”劉嬤嬤聲音發顫,“老奴侍奉娘娘五年,從不敢有半點怠慢...”
“我沒說你怠慢。”王熙鳳走近藥罐,掀開蓋子看了看,“這藥...都是太醫院送來的?”
“是,每日清晨太醫院送來,老奴親自熬煮,從不讓旁人經手。”
王熙鳳點點頭,忽然問:“劉嬤嬤,你孫子最近可好?”
劉嬤嬤一愣:“托娘娘的福,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那就好。”王熙鳳笑了笑,話鋒一轉,“我聽說,你兒子前些日子在賭坊欠了一筆債,是你幫著還的?”
劉嬤嬤臉色一白:“二奶奶...這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王熙鳳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這是你兒子畫押的借據,債主是城南的‘興隆賭坊’。借銀一百兩,月息五分。劉嬤嬤,你一個月的月錢不過二兩,哪來的一百兩還債?”
劉嬤嬤“撲通”跪地,渾身發抖:“老奴...老奴...”
“說吧。”王熙鳳聲音轉冷,“是誰指使你給娘娘下毒的?說出來,我保你一家老小平安。不說...你兒子欠的可不止一百兩。”
劉嬤嬤癱軟在地,淚流滿麵:“是...是吳貴人身邊的翠兒...她給了我五百兩銀子,讓我...讓我在娘娘的湯裡加一味藥...說那藥隻是讓娘娘虛弱,不會致命...”
吳貴人!
王熙鳳眼中閃過寒光。
那個在忠順王壽宴上,跟著周貴妃一起譏諷元春的吳貴人!
“藥呢?還有嗎?”
“還...還有一點...”劉嬤嬤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
王熙鳳接過,打開看了看——是一些褐色粉末,無色無味。
“係統,檢測這是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