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止衡修長的手指劃過紙張上那張入學時拍的證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眼神乾淨,帶著一絲尚未褪去的稚嫩和對未來的茫然。這與他所見到的那個眼神清澈通透、麵對突發狀況沉靜得異於常人、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獨立於喧囂之外的寧靜氣場的溫暖,根本無法重疊。
他腦海中浮現的是她站在雨幕前微微蹙眉思考的模樣,是她接過傘時指尖微涼的觸感,是她歸還物品時禮貌卻又平淡疏離的眼神……
這些鮮活的、帶著獨特質感的印象,與手中這份冰冷、蒼白,甚至帶著點悲情色彩的檔案,格格不入。
他總感覺,還有什麼是自己沒有發現的。
一種無法完全掌控、無法徹底看透的感覺,讓他心底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這種情緒對他而言是陌生的,他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尤其當對象是這樣一個看似簡單、卻屢屢讓他行為失常的女生。
不同於之前對自己莫名心思的放任自流,這種源於“未知”的煩躁,讓他下意識地想要拉開距離,重新審視。
恰在此時,他早年憑借自己能力和資源創辦的一家科技公司,近期正在進行一項關鍵的並購案,進入了需要他親自坐鎮協調的階段。
這突如其來的忙碌,仿佛一個恰到好處的借口。
陸止衡幾乎沒有猶豫,迅速做出了決定。他向學校請了短假,將學生會的事務暫時移交,然後便一頭紮進了公司的會議室裡,專注於錯綜複雜的商業談判和文件審批。
他需要將自己從那種莫名的、因溫暖而起的煩躁情緒中抽離出來。用他更擅長、更能掌控的領域,來覆蓋那一片他尚未理清的迷霧。
於是,在聖櫻學院的校園裡,陸止衡的身影暫時消失了。
他離開了這個讓他屢次破例、行為特殊的地方,也暫時離開了那個僅僅站在那裡,就能牽動他心緒的——溫暖。
陸止衡的暫時離開,在聖櫻學院,尤其是在高二a班,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
對於a班這些家世顯赫的學生而言,偶爾因家族事務、私人課程或海外活動缺席課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們早已習以為常,甚至將這視為某種身份的象征。學校方麵對此也通常持默許態度,隻要不影響最終考核,並不會過多乾涉。
因此,陸止衡的座位空了下來,大家也隻是看了一眼,便不再關注,仿佛那裡本該如此。
然而,有一個人,卻因為這缺席,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那便是林知秋。
自從發現陸止衡這一世對她徹底的無視,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後,她緊繃的神經就已經在一點點鬆弛。那份源於前世記憶的、刻骨銘心的恐懼,在現實一次次的“平安無事”中,逐漸被稀釋。
而當陸止衡徹底從a班從校園裡消失,她再也感覺不到那道哪怕是漠然的)視線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壓力時,她整個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真正地、從內而外地放鬆和安定下來。
她不再需要時時刻刻豎起耳朵警惕身後的腳步聲,不再需要因為教室門口的動靜而瞬間僵硬,也不再需要將自己縮成儘可能小的一團,祈禱不被注意。
呼吸,變得順暢。
心跳,恢複了平穩的節奏。
她甚至開始敢在課堂上,偶爾抬起頭,看向黑板;敢在午休時,獨自一人坐在角落,慢慢吃完自己的午餐,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倉促逃離。
那份一直以來讓a班其他同學看不起的膽小、怯懦、畏縮,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悄然消融了幾分。雖然她依舊不算開朗,依舊習慣性地坐在角落,但眉宇間那股化不開的驚懼淡了,眼神裡也不再是全然空洞的逃避。
她仿佛一株長期被陰影籠罩的植物,終於得以喘息,慢慢舒展枝葉。
沒有人注意到她這細微的變化,或者說,沒人在意。在a班大部分人眼中,她依舊是個無關緊要、甚至有些負麵的存在。
但對她自己而言,這短暫的“真空期”,卻是重生以來最安心、最平靜的時光。她甚至開始奢望,如果他能一直這樣缺席下去,或者……徹底從她的世界裡消失,該有多好。
她不知道陸止衡為何離開,也不關心。她隻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沒有他存在的每一天。
時間悄然流逝,將校園生活的片段串聯起來。溫暖的日子依舊規律而簡單,如同精確的鐘擺。上課,圖書館,回家,偶爾與同學進行些不深不淺的交流。她像一滴水,完美地融入了聖櫻這片海洋,既不突兀,也難以被單獨分辨。
陸止衡的離開,溫暖並不清楚,於她而言,那個讓她略感疑惑的“傘事件”似乎也隨著物品的歸還而翻篇。她的注意力,更多地還是放在適應這個世界和維持當前平靜的生活上。
直到這天,數學老師在課堂上宣布了全國中學生數學競賽的消息。
“同學們,新一屆的全國數學競賽即將啟動,分為初賽、複賽、省賽和全國決賽多輪選拔。這不僅是對個人能力的挑戰,也是為校爭光的機會,希望學有餘力的同學積極報名參加……”
老師的話音剛落,底下便響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有人躍躍欲試,有人麵露難色,更多的人則事不關己。
而溫暖,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裡,卻微微亮起了一絲感興趣的光芒。
全國競賽?多輪選拔?
這意味著,她將有機會走出聖櫻學院這個相對封閉的環境,接觸到來自不同地方、不同學校的同齡人,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更多側麵。
校園的日子平靜安逸,感覺確實不錯,讓她能夠從容地休養生息,觀察環境。但久了,也難免覺得有些……單一。
這個競賽,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契機。
也許可以順便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見識下不同。這個念頭在她心中悄然生根。並非為了榮譽或獎勵,僅僅是出於一種對未知的好奇和探索欲。
她幾乎沒有太多猶豫,便在心底做出了決定。
至於陸止衡和那個尚未開始的任務……
溫暖的思緒隻是輕輕掠過,便不再深究。
還是之前的想法,時間還長呢,順其自然吧。
眼下,這個數學競賽,顯然更能引起她的興趣。
她拿出筆,在便簽紙上記下了報名截止日期和初步的賽程安排,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清淺的弧度。
平靜的湖麵下,似乎有新的漣漪,即將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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