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到我的神色沒有因為他提及向男子跪下等字眼而有任何慍色,蕭沉神情中的審視和警惕緩和很多。
似是下定某種決心他繼續說著,語速不快,像是在一點點拚湊那混亂記憶中的碎片:“我好像……想起來一點。前幾天,在廣場上……你衝過來,跪在我麵前……”
他再次停頓,這次目光轉向了我,帶著一種近乎剖析的冷靜:“按照小泉所說,這根本不可能。那麼……你當時,是真的想……帶我走?”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回憶那時混亂的場景:“當時……好像確實有鎖國倒計時的聲音在響。你說……‘等不及了,先跟我走再說’……”他重複著我當時情急之下吼出的話,眼神裡困惑與某種了悟交織,“然後,你用一杆紅色的長槍,打碎了我身上的枷鎖……”
他抬起眼,直視著我,那雙恢複了部分神采的眸子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也映出了他此刻內心的劇烈波動:“所以,當時那個機會……離開這個煉獄的機會……是被我……親手推開的?”
最後這句話,他聲音很低,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混合著懊悔和荒謬的震顫。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曾經離自由隻有一步之遙,卻因為不信任和絕望而親手斷送……這個念頭,無疑是對他此刻處境最殘酷的諷刺。
我看到了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無法掩飾的懊悔。也看到了隨之升起的、更加熾烈的渴望——對離開這裡的渴望,對恢複力量、回到過去的渴望!
“如果真如你所說,”他的聲音因為這份渴望而帶上了一絲急迫,“我過去也是修者?並且靈力高強?那能離開這裡,回到過去……該有多好?!”
這幾乎是他失憶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達出對“生”和“過去”的向往。我的心因他這份微弱的希望之火而輕輕顫動。
然而,長期的折磨和根深蒂固的懷疑,讓他無法輕易相信這看似美好的許諾。他的眼神很快又蒙上了一層疑慮的陰霾。
“但是……”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審視犯人般掃視著我,“疑點太多了。我脖子上的這個……”他抬手,指尖無意識地觸碰著脖頸上那處被驗證出“血契符紋”的位置,那裡雖然已經看不到痕跡,卻成了他心中最大的芥蒂,“你所說的奴隸項圈符紋,又該怎麼解釋?”
他顯然無法將“擁有奴隸印記的自己”與“靈力高強的修者”這兩個身份畫上等號。這巨大的矛盾,成了橫亙在他信任之路上的天塹。
沉默在房間裡蔓延。陽光在他黑色的衣料上跳躍,卻驅不散我們之間那無形的冰牆。
我正在思索如何解釋銀環項圈的由來。
最終,他似乎下定了決心,用一種近乎攤牌的、帶著破釜沉舟意味的語氣,問出了那個最核心的問題:
“如果……如果一年後,你真的如你所說,能帶我離開這個鳳翔女國……”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絲閃爍,“我究竟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帶著自嘲和冰冷的弧度,補充道:“換句話說,楚傾,你費這麼大力氣,甚至不惜編造那種謊言,把我從刑場上弄出來,又答應給我治傷,給我買衣服……你究竟,想要什麼?”
他的眼神清晰無比地傳達著一個信息:他不相信這世上有白得的好處。尤其是在這個將一切明碼標價、視男子如草芥的國度裡,他更不相信一個強大的女修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爐鼎如此仁慈。
“我不相信你會毫無所求。”他斬釘截鐵地總結道。
“……”
我被他這直白而尖銳的問題問住了。
我想要什麼?
一時間,千頭萬緒湧上心頭,無數個答案在舌尖翻滾,卻又被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我想要你平安喜樂,想要你恢複記憶,想要我們回到從前……
不,甚至不用回到從前,隻要你能好好的,隻要你能不再用這種看仇人、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
但這些話,在如今的他聽來,恐怕隻會覺得虛偽可笑。
我看著他那雙寫滿了不信任和戒備的眼睛,知道此刻任何空泛的承諾或情感的表白都是蒼白的。他需要的是一個具體的、合乎邏輯的、甚至可以是“交易”性質的答案。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說出部分,也是目前最迫切的真相。
“我想要的……”我迎上他的目光,語氣認真,“首先,是想知道,是誰,通過什麼方法,把你帶到這個女尊國來的?”
我指了指他胸前方向,那裡雖然愈合大半、隔著衣服我也知道那裡當初有多麼猙獰的貫穿刀傷:“你胸口的這個傷,不是在城防大牢受的。那些女兵說你以楚楚的形象出現在鸞鏡城被她們逮捕之時,你就已經身受重傷。我想知道,是誰傷了你?你又是如何從……我們之前所在的地方萬魔淵,來到這裡的?這背後,恐怕隱藏著不小的陰謀。”
這是我真實的疑惑,也是必須查清的事情。那個賣“魔玉菩提果”的攤主,所謂的侍女,蕭沉在鳳翔國詭異的被抓方式,都指向了某個隱藏在暗處的黑手。
蕭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與茫然,他欲言又止,下意識地抬手撫向自己胸前的傷口。
我想他似乎顯然是對這段記憶不甚清楚所以無法回答吧,他隻是沉默著,似乎在思考我的這個要求。
而另一個更棘手、更難以啟齒的要求,則像一塊巨石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登記。
廣場上那個監刑官冰冷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我耳邊回響——“一個月內,帶他去官府登記身份。是奴隸,是妾室,還是正夫,需得明確……一個月後,若他沒死,就必須來登記!否則,期限一過……就得重新拖回來,繼續受刑!”
一個月期限,如同懸在我們頭頂的追命利劍,正在一天天逼近。
我該如何向他開口?
難道我要直接說:蕭沉,為了讓你免於再次被拖回刑場承受酷刑,我們需要去官府登記一下,你看你是想登記成我的奴隸,我的妾室,還是我的……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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