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難承,前塵已逝。”
“此去,各有山海,各自風雨,各自珍重。”
……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在這一刻離我遠去。隻剩下紙條上蕭沉筆跡寫的那幾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地、反複地燙在我的眼裡,我的識海中!
恩難承……
前塵已逝……
各有山海……
各自珍重……
“嗬……嗬嗬……”我聽到自己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如同老舊風箱般的笑聲,帶著無儘的苦澀和自嘲。
原來……如此。
原來,連自欺欺人的第二種可能——他是被人強行帶走——都不存在了。
是他自己走的。
用我給他的武器和符紙防身,用我給他的辟穀丹果腹,用我教他的、觀察海邊潮汐和風向的常識,還用了那艘我買來討他歡心想用來捕魚的小船。
他策劃好了這一切!
從什麼時候開始?
是從他暗示喜歡辟穀丹開始?還是從他表現出對海邊院落的偏好開始?或者……更早,從他冷靜地提出當正夫的那一刻起?
“前塵已逝……”
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四個字上。
“逝”。
這個字,在我模糊的視線裡,仿佛突然活了過來!它扭曲著,膨脹著,從那單薄的紙麵上凸起,邊緣開始滲出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如同泣血!它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帶著嘲弄,帶著決絕,帶著將過往一切徹底斬斷的冷酷!
而就在這時,無數的聲音,如同掙脫了封印的魔鬼,從四麵八方湧來,瘋狂地灌入我的耳中,撕扯著我的神魂!
——“外麵好吵……”
——“那些士兵……她們看我的眼神……”
——“我的臉……登記的時候……”
——“海邊……安靜些好……”
——“殺了我!”
——“滾!”
——“弟子蕭沉,願拜入楚長老門下……”
——“爐鼎該做的事,弟子會做好。身心修為,皆可奉予師尊……”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把我給你。”
——“……我很期待……”
——“楚將軍,請自重。”
——“前塵已逝——!!!”
這些聲音,屬於不同時間、不同境遇下的蕭沉!哀求的,恐懼的,試探的,絕望的,冰冷的,偽裝的,溫柔的,疏離的,決絕的……它們交織在一起,盤旋著,轟鳴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將我緊緊包裹,拖入無邊的黑暗!
“閉嘴!閉嘴!都給我閉嘴!!”我捶打頭顱,試圖驅散這些無形的聲音,可它們卻如同附骨之疽,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
“呃——!”我捂住仿佛要裂開的頭顱,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低嚎。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怒火如同火山噴發,瞬間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連日來壓抑的疲憊、焦慮、擔憂,在這一刻儘數轉化為灼燒五臟六腑的憤怒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涼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