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一日清晨,我打斷了他們的例行公事的家刑環節。
我走到廊下,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四人,最後落在因我的出現而更加緊繃的蕭沉身上。
“都起來。”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四人依言起身,垂手恭立。
我看著他們,清晰地說道:“從今日起,府中暫不設家刑。何時需要,由正夫決定並告知你們,屆時再行執行。在此之令前,你們隻需恪守本分,儘心服侍正夫即可。”
四人臉上均露出詫異的喜色神情,互相對視一眼,但很快便收斂了情緒,齊聲應道:“是,奴遵命。”
我看向蕭沉。他也正看著我,眼中情緒複雜,有驚訝,有一絲如釋重負,但更深處的,是一種我看不懂的、仿佛鬆了口氣卻又更加沉重的茫然。他似乎不明白我為何要這樣做,是為了他?還是僅僅因為我覺得這規矩麻煩?
我沒有解釋。有些事,點到即止即可。我揮退了那四個男侍,走到蕭沉麵前,想說什麼,卻見他已迅速垂下了眼簾,恢複了那副恭順的模樣。
“婚禮的事,我已開始籌備。”好不容易看到他,我試圖找些能讓他開心的話題,打破這沉默,“蕭沉,你可有什麼特彆的要求?日期、場地、儀式、或是……禮服?”
我以為,即便他嫌麻煩,至少也會一點興趣,畢竟是我們二人的人生大事。
然而,他隻是搖了搖頭,聲音平淡無波:“妻主安排便是,我……並無意見。”
興趣缺缺。
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淡漠。
一股無名火隱隱竄起,又被我強行壓下。或許,他還在為訓正坊和家刑的事不快?難道是,他內心深處,依舊未曾真正接受我們這樁婚姻,可我們那晚明明那般溫情?
我按捺住性子,聲音儘量放緩和道:“我會儘快辦好。定會給你一個風光的婚禮。”
他依舊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再無他言。
與他的冷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四個男侍對婚禮籌備異乎尋常的熱情。仿佛我那句暫不設家刑,解開了他們身上的某種枷鎖,讓他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這場府上喜事之中。
皓雪心思細膩,對采買布置、人員調度頗有章法;朱焰審美獨到,對婚宴的菜式、場地的花卉搭配提出了不少建議;綠夭字跡娟秀,主動包攬了書寫請柬、記錄禮單的瑣事;就連最為怯弱的檀金,也跑前跑後,幫忙清點物資,傳遞消息。
他們仿佛找到了新的、可以證明自身價值的方式,整日裡忙得腳不沾地,將棲心居內外打理得井井有條,紅綢、喜字開始一點點裝點起這座原本冷清的海邊院落。甚至,他們還主動提議,需要臨時添置一些粗使的仆從,以免婚禮當日人手不足。
看著他們忙碌而充滿生氣的樣子,再對比蕭沉那置身事外的沉寂,我心中滋味難言。一方麵,有人將這些繁瑣事務接手,確實省了我不少心力;另一方麵,這種反差,無形中更像是在提醒我,我與蕭沉之間那看似親密無間的關係下,橫亙著多麼深的鴻溝。
麵對蕭沉的冷漠,因為不想逼他太緊,我無計可施。
婚禮的籌備千頭萬緒,皓雪他們雖儘力,許多細節仍需我親自過目或決定。
籌備婚禮之餘,我也開始著手了,一直惦記著的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查明當初究竟是誰,害得蕭沉在百草園被抓,受了那許多苦楚,也間接導致了後續這一連串的波折。
說到百草園?
我的懷疑目標,首先便指向了溫瑾瑜。
藥王穀穀主,溫潤如玉,醫術通天,卻也是個隱藏至深的偽君子。他曾對我百般示好,實則包藏禍心。若說誰有動機、有能力在鳳翔國這等地方暗中布局,他無疑是首要嫌疑。
我借著采買婚禮用品、探查場地等由頭,多次前往百草堂附近區域。那裡是蕭沉最初被抓的地方,藥房、醫館林立,空氣裡常年彌漫著草藥的清苦氣息,附近的土地也確實因靈氣分布,更適合培育某些靈植。
我隱匿氣息,變換形貌,如同幽靈般穿梭在那些醫館藥鋪之間,神識如同最精密的蛛網,細細探查著每一絲可疑的靈力波動,觀察著每一個可能與藥王穀有關聯的人。
然而,幾次探查下來,卻一無所獲。
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藥王穀功法痕跡,也沒有見到任何一個疑似藥王穀弟子的人。
溫瑾瑜是男子,在這鳳翔國,男子受製地位低下,他若想在此布下勢力,確實極為不便,容易暴露。以他的心機深沉,應當不會選擇如此迂回且風險極高的方式。
難道……不是他?
那會是誰?
蕭沉在此界,難道還有彆的仇家?
線索似乎在這裡斷了。但我並未放棄,隻是將探查的範圍擴大,變得更加謹慎。此事如同一根刺,紮在我心裡,一日不除,便一日難安。
因著籌備婚禮和暗中探查兩件事同時進行,日子變得忙碌而混亂,我常常天未亮便出門,我回去的時間也越來越晚。常常是月上中天,海潮聲愈發清晰時,我才帶著一身疲憊與未能找到線索的煩悶歸來。
我不願讓蕭沉看到我這副模樣,更怕打擾他休息,或許,也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他那份沉寂。
往往是在外間簡單用過晚膳,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風塵與戾氣後,才悄然回到房,偶爾在家中見到他,他也總是沉默居多,我問一句,他答一句,絕不多言。
而那四個男侍,似乎將服侍主人刻入了骨子裡。無論我多晚回來,總能看到他們其中一人或幾人,守在外廳或者廊下,點著燈,等候著我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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