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衡珠簾後的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冰冷弧度。高煥按在劍柄上的手,指節微微泛白,眼中閃爍著得逞的寒光。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方才還莊嚴肅穆的凱旋大典,轉眼間竟成了問罪之場!無數道目光,或驚愕、或擔憂、或幸災樂禍地聚焦在龍旗下的蕭景琰身上。
蕭景琰端坐馬上,麵無表情。他甚至沒有看那些跪地哭諫的官員一眼。冰冷的視線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緩緩掃過高煥那張“忠勇”的臉,最終仿佛穿透了珠簾,落在蘇玉衡身上。
“仁德?天道?”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如同寒冰摩擦,“朕在黑風峪,被高將軍的鷹騎衛與達延數萬鐵騎圍殺之時,仁德何在?天道何在?”
“朕在雁回關,將士斷糧三日,以草根樹皮充饑,以血肉之軀堵關牆缺口之時,仁德何在?天道何在?”
“北狄鐵騎年年叩關,屠我子民,擄我婦孺,焚我村莊之時,爾等口中的仁德天道,又在哪裡?!”
一連三問,如同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玕等“清流”的臉上!更是如同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向高煥和珠簾之後!每一個字,都帶著北疆的血腥和冰冷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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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玕等人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高煥臉上的肌肉猛地一抽,眼中閃過一絲被當眾撕破偽裝的驚怒!
蕭景琰不再理會他們,目光轉向高煥,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高將軍方才……說要論功行賞?”
“是……是!末將以為……”高煥強自鎮定,連忙接口。
“好。”蕭景琰隻吐出一個字,卻如同重錘砸下。他緩緩抬起手,對著身後的趙衝做了一個極其輕微的手勢。
趙衝會意,猛地一揮手!
隻見隊伍後方,數十名禦林軍士兵抬著數十口沉重的木箱,步履沉穩地走到百官之前,“砰!砰!砰!”地重重放在地上!箱蓋被猛地掀開!
不是金銀珠寶!
不是綾羅綢緞!
而是堆積如山的、染滿暗褐色乾涸血跡、甚至帶著箭孔刀痕的——陣亡將士名錄冊!以及……一卷卷攤開的、上麵密密麻麻寫滿蠅頭小楷、蓋著鮮紅兵部大印和各級將領簽押的——軍功報捷文書!
濃烈的血腥氣和陳舊紙張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此乃北疆之戰,所有陣亡將士名錄!共計一萬八千七百三十二人!”蕭景琰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風,冰冷刺骨,“此乃雁回關守軍、隨朕出征京營、以及陰山死士,所有立功將士的軍功詳錄!斬首幾何、破陣幾何、焚寨幾何……一筆一劃,皆有主官簽押,兵部勘合印信為憑!”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臉色劇變的高煥:
“高將軍既掌京營,又總督兵部!這些名錄文書,想必……比朕更清楚!”
“朕,今日就在這午門之前,當著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的麵!”
“請高將軍……親自為朕……為這些血染沙場、馬革裹屍的忠魂……”
“論功!行賞!”
“論功行賞”四個字,如同四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高煥的心頭!他臉上的“忠勇”瞬間凝固,化為一片死灰!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後背!他掌管兵部,這些軍功文牒的真偽,他比誰都清楚!裡麵有多少是他安插的人冒功?有多少是他克扣的封賞?有多少是經他手“潤色”過的?一旦當眾詳查,當眾核驗……那將是何等驚天動地的醜聞?!足以將他高煥……乃至整個大將軍府,徹底撕碎!打入萬丈深淵!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攫住了高煥的心臟!他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求助般地望向珠簾之後!
珠簾劇烈地晃動起來!蘇玉衡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緊!她萬萬沒想到,蕭景琰的反擊如此狠辣!如此釜底抽薪!竟直接將軍功簿這柄雙刃劍,以最公開、最無可辯駁的方式,狠狠反刺了回來!這已不是抹黑軍功,而是要當著天下的麵,徹底掀翻高煥這棵大樹!連根拔起!
“陛下!”蘇玉衡的聲音終於響起,帶著一絲極力掩飾的急促,“論功行賞,國之重典!豈可在這午門喧嘩之地倉促行之?此等大事,當由陛下回宮,著軍機處、兵部、吏部、戶部詳議……”
“不必了。”蕭景琰淡淡地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令人絕望的漠然,“就在此地。就在此刻。”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下方噤若寒蟬、麵無人色的百官,掃過臉色慘白如紙的高煥,掃過那劇烈晃動的珠簾。
“朕,離京數月。這朝堂之上,似乎……積弊甚多。”
“正好。”
“借此‘凱旋’之機……”
“一並……清洗了罷。”
“清洗”二字,如同地獄傳來的審判之音,帶著濃烈的血腥鐵鏽味,清晰地響徹在死寂的午門廣場上空!震得那金頂鳳輦的珠簾,瘋狂搖曳!震得高煥魁梧的身軀,猛地一晃!震得所有心懷鬼胎的官員,肝膽俱裂!
龍已歸巢。
爪牙……已礪。
這帝都的魑魅魍魎……
該以血……洗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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