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清緩緩站起身,看著台下沸騰的人海,看著刑台上那灘刺目的猩紅,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轉身,對肅立一旁的暗影衛千戶低語了幾句。千戶肅然領命,迅速帶著一隊玄甲衛士離開刑場,目標直指揚州府衙和鹽運司——顧家這顆毒瘤被剜除,留下的巨大權力真空和鹽引事務的爛攤子,將由最鋒利的暗影衛之刀,以鐵血手段暫時接管、梳理、肅清!
顧家,這個盤踞江南百年、根深蒂固的龐然大物,隨著顧鼎文的人頭落地和隨後展開的、由暗影衛主導的、冷酷無情的抄家滅族行動,徹底宣告覆滅。江南官場,經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無聲的地震。依附顧家的蛀蟲被連根拔起,觀望的牆頭草噤若寒蟬。在暗影衛的強力彈壓和沈硯清的居中調度下,新的鹽引製度開始以驚人的效率推行、落實,被顧家壟斷的鹽路重新暢通,鹽價迅速回落並趨於穩定。同時,兩江總督薛文遠奉旨,調集水陸大軍,對東海王在黑礁嶼覆滅後、如同無頭蒼蠅般流竄於沿海的殘餘海盜勢力,展開了疾風驟雨般的清剿。捷報如同雪片般飛向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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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鹽引風波,在鐵與血的洗禮中,終於塵埃落定。經濟複蘇的生機,開始在飽經創傷的土地上悄然萌發。然而,這一切的代價,是龍榻上那位開創了這一切的年輕帝王,依舊在生死的邊緣苦苦掙紮。
十日後。通往京都的官道。
一支規模龐大、戒備森嚴到極致的車隊,在初春的寒風中緩緩前行。車隊中央,是一輛由六匹神駿異常、披掛玄色重甲的高頭大馬拉動的巨大鑾駕。鑾駕本身便如同一座移動的堡壘,通體包裹著厚厚的精鋼板甲,車輪裹著消音的軟木,連車窗都鑲嵌著半寸厚的、內襯軟墊的水晶琉璃。鑾駕四周,是數百名身披明光重鎧、手持長槊勁弩、眼神銳利如鷹的禁軍精銳騎兵,馬蹄踏在官道上,發出沉悶而整齊的轟鳴,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更外圍,則是如同幽靈般散布在道路兩側樹林、丘陵中的暗影衛暗哨,無聲地掃視著任何風吹草動。
整個隊伍的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鑾駕之內,是帝國至高無上的心臟,也是此刻最脆弱的存在。陛下體內的劇毒,如同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唯有儘快抵達京都,集合全國之力,才有那麼一絲渺茫的希望。
沈硯清沒有乘坐舒適的馬車,而是騎著一匹神駿的青驄馬,緊跟在鑾駕的側後方。他的臉色比前幾日更加蒼白,眼下的烏青濃重得化不開,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銳利得如同出鞘的匕首,不斷地掃視著官道兩側的地形、樹林、以及天空中任何可疑的飛鳥。他的左手,一直看似隨意地搭在腰間的劍柄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冰涼的紋路,仿佛在確認著什麼。自從行轅內陛下那驚世駭俗的耳語之後,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的警兆便如同跗骨之蛆,始終纏繞著他。
車隊行至一處名為“斷龍坳”的地方。這裡地勢陡然變得險峻,官道被夾在兩座連綿起伏、植被茂密的山嶺之間,形成一個狹窄的“v”字形穀口。穀口的風聲嗚咽,帶著一種不祥的穿透力。天色也陰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仿佛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沈硯清勒住馬韁,抬手示意整個車隊放緩速度。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仔細掃過前方狹窄的穀口,以及兩側山嶺上那些在寒風中搖曳的、光禿禿的樹影。太安靜了。連鳥鳴聲都消失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難以言喻的……鐵鏽味?
“趙將軍,”沈硯清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了前方同樣勒馬警惕的趙衝耳中,“傳令,前隊變陣,重甲盾兵居前,弓弩手梯次配置,護住鑾駕兩側!後隊收縮,呈鋒矢陣!所有將士,刀出鞘,弩上弦!準備……戰鬥!”最後兩個字,他說得異常緩慢而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決斷。
趙衝猛地回頭,赤紅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並未察覺到明顯的異樣,但沈硯清那異常凝重的語氣和眼神,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信任!“遵命!變陣——!”
命令迅速傳遞下去!訓練有素的禁軍精銳聞令而動!沉悶的甲胄摩擦聲和兵器出鞘的鏗鏘聲瞬間取代了行軍的單調!巨大的鑾駕被層層疊疊的重盾和長槊嚴密地拱衛在中心,如同一隻瞬間縮緊的鋼鐵刺蝟!肅殺之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山穀!
就在變陣完成的刹那!
“咻咻咻咻咻——!!!”
淒厲到刺破耳膜的破空聲,如同死神的尖嘯,毫無征兆地從兩側山嶺的密林中、從嶙峋的怪石後,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不是普通的箭矢!
是閃爍著幽藍寒光、箭頭明顯淬毒的強弩勁矢!數量之多,覆蓋之廣,如同憑空掀起了一片死亡的金屬風暴!目標,直指車隊核心——那輛巨大的鑾駕!
“敵襲——!舉盾——!”趙衝狂暴的怒吼聲瞬間被淹沒在箭雨的尖嘯中!
“咄咄咄咄咄——!”
密集如雨的毒箭狠狠釘在禁軍士兵匆忙舉起的厚重鐵盾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火星四濺!一些角度刁鑽的箭矢穿透了盾牌間的縫隙,瞬間帶起一片片血花和慘叫聲!更有數支力道強勁的弩箭,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撞在鑾駕厚重的精鋼裝甲上,留下一個個深深的凹痕,發出沉悶的巨響!巨大的衝擊力讓整個鑾駕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保護陛下!”沈硯清厲喝一聲,身形卻異常冷靜,沒有絲毫慌亂!他猛地一夾馬腹,青驄馬如同離弦之箭,瞬間衝到鑾駕側前方!幾乎同時,他左手閃電般探入懷中,掏出一個不起眼的、拇指大小的蠟丸,看也不看,用儘全力狠狠捏碎!
“噗!”一聲極其輕微的悶響,一股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帶著奇異辛辣氣味的黃色粉末瞬間彌漫開來,隨風飄散!
這動作快如閃電,在混亂的箭雨中毫不起眼。緊接著,沈硯清的聲音穿透了混亂的戰場,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不容置疑的冷靜,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禁軍將領和暗影衛頭目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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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陣收縮!護住鑾駕要害!弓弩手!仰角七十!三輪覆蓋!目標!左翼山林!甲隊、乙隊!搶占右翼高地!丙隊!清理前方路障!丁隊!隨我守住穀口!暗影衛!‘驚蟄’預案!啟動!”
一道道指令,清晰、準確、迅速!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練過千百遍!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滯!甚至精準地預判了敵人可能隱藏的位置和攻擊的強度!
就在沈硯清指令下達的瞬間!
“轟隆——!”
“哢嚓——!”
前方狹窄的穀口處,數棵早已被鋸斷、偽裝好的巨大枯樹,被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猛地推倒!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砸向官道!瞬間堵塞了大半去路!同時,道路兩側的枯草堆中,猛地竄起數條粗大的、閃爍著寒光的鐵鏈——絆馬索!
“放火!”一個陰冷嘶啞、帶著濃重口音的聲音從山林深處響起!
“呼——!”
數十個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陶罐,如同投石機拋出的火流星,帶著淒厲的呼嘯,從兩側山嶺上騰空而起!目標依舊是那輛被重兵護衛的鑾駕!
天羅地網!精心策劃!絕殺陷阱!
敵人顯然知道車隊核心的所在,更知道車內之人的重要性!這根本不是為了劫掠,而是為了徹底的毀滅!
箭雨!路障!絆馬索!火攻!環環相扣!時機精準!配合默契!這絕不是烏合之眾的海盜殘兵!而是訓練有素、悍不畏死的……死士!
“吼——!”趙衝徹底狂暴了!他如同瘋虎般揮舞著長刀,格開射向他的毒箭,厲聲咆哮:“給老子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慘烈的戰鬥瞬間爆發!禁軍精銳頂著密集的箭雨,如同鋼鐵洪流,按照沈硯清方才的指令,悍不畏死地撲向各自的目標!弓弩手以近乎自毀的方式,仰天拋射!密集的箭雨如同烏雲般覆蓋向左側山林,瞬間壓製了部分弩箭的發射點!甲隊、乙隊的士兵嘶吼著衝向陡峭的右翼山坡,與從山林中撲下的、同樣披甲持刃的蒙麵敵人撞在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丙隊士兵則頂著箭雨和火罐,拚命地劈砍、拖拽那些堵塞道路的巨大枯木!丁隊在沈硯清親自帶領下,死死扼守在穀口最狹窄處,如同礁石般抵擋著試圖從正麵衝擊鑾駕的亡命之徒!
暗影衛的身影則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他們並未直接加入正麵的廝殺,而是按照“驚蟄”預案,分成數股,如同最致命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鑽入兩側山林,目標直指那些操縱勁弩、投擲火罐的遠程殺手和指揮者!
整個斷龍坳,瞬間變成了沸騰的殺戮熔爐!箭矢破空聲、刀兵交擊聲、臨死慘嚎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戰馬的嘶鳴聲……混合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奏響了一曲死亡的交響!
那輛象征著帝國心臟的巨大鑾駕,被層層盾牌和浴血奮戰的士兵死死護在中心,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孤島。然而,依舊有燃燒的火油罐落在附近,點燃了護衛士兵的衣甲和輜重車輛,烈焰升騰!更有悍不畏死的敵人,如同自殺般衝破盾陣的縫隙,用身體撞向鑾駕,試圖引燃身上的火油!
“保護陛下——!”士兵們發出絕望而悲壯的怒吼,用身體去撲滅火焰,用血肉去堵截缺口!
沈硯清揮劍斬斷一名撲到近前的敵人咽喉,溫熱的鮮血濺了他一臉。他抹去臉上的血跡,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沒有絲毫動搖。他的目光,穿過混亂的廝殺,越過燃燒的火焰,死死鎖定鑾駕那緊閉的車門。
他知道,真正的殺招,或許還未出現。
陛下昏迷前那驚世駭俗的耳語,如同最精準的預言,正在這血腥的修羅場上,一步步應驗。
而這場伏擊,僅僅……隻是開始。
就在此時!
“轟——!”
一道刺目的、慘白色的閃電,如同撕裂天幕的巨劍,驟然劃破鉛灰色的陰沉天穹!緊接著,是震耳欲聾、仿佛要將大地都劈開的巨大驚雷!
醞釀已久的暴風雨,終於……傾盆而下!豆大的、冰冷的雨點,如同天河倒瀉,狠狠砸落下來!瞬間澆滅了燃燒的火焰,也澆在了這慘烈戰場每一個浴血奮戰、或垂死掙紮的生命身上。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滾燙的鮮血,在斷龍坳狹窄的官道上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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