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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從未如此刻般緩慢而煎熬。
終於!
殿門無聲開啟。
一道身影,步履無聲地踏入這被藥味、血腥和絕望充斥的空間。
依舊是那副俊美到近乎陰冷的容顏,蒼白,毫無表情。隻是褪去了那身象征死亡的黑袍,換上了一襲質地精良、剪裁合體的玄色錦袍,外罩一件墨色狐裘大氅。若非那雙深不見底、毫無人類情感的冰冷黑瞳,此刻的他,倒真像一位出身顯貴、氣質冷冽的翩翩公子。
淵墨。他來了。
他甚至沒有看殿內如臨大敵的眾人,目光直接越過沈硯清和趙衝,落在了龍榻之上那道命懸一線的明黃身影上。眼神依舊漠然,仿佛看的不是一國之君,而是一件……需要修複的物品。
沈硯清強壓心中的悸動,迅速上前,言簡意賅地將情況和陛下的要求、以及《醫學典章》所述“手術”之法,快速說明。
“……需以極快、極穩、極準之刀法,割開此處皮肉筋膜,”沈硯清指著典章上繪製的肩胛位置解剖圖,又指向蕭景琰被毒箭洞穿的右肩胛傷口,“避開主要血脈,清除淤積毒血與腐壞組織,直至見新鮮血肉……再由太醫以針線縫合……此乃陛下唯一生機!請……淵墨大人出手!”沈硯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甚至用上了“請”字。
淵墨的目光在那解剖圖和蕭景琰的傷口處停留了片刻。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驚訝,也無恐懼。仿佛聽到的隻是“切一塊木頭”般尋常的指令。
他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頷首。隨即,他緩步走向那張臨時用紫檀桌案拚湊起來的、鋪著多層蒸煮過白布的手術台。目光掃過沸水中沉浮的器械。
他伸出那隻骨節分明、蒼白而穩定的手,探入滾燙的沸水中。沒有絲毫猶豫,仿佛感覺不到那足以燙熟皮肉的高溫。手指在水中輕輕撥動,精準地夾起一柄長約三寸、薄如柳葉、刃口閃爍著森冷寒光的銀質小刀。
水滴順著冰冷的刀刃滑落。
淵墨用另一塊蒸煮過的白布,極其仔細地、緩慢地擦拭著柳葉刀。他的動作專注而沉靜,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殿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太醫們臉色慘白,身體抖如篩糠。沈硯清和趙衝死死盯著淵墨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擦拭完畢。
淵墨轉身,手持那柄薄如蟬翼、閃爍著致命寒光的柳葉刀,走向龍榻。他的步伐依舊無聲,如同行走在虛空之中。
兩名身強力壯、事先以烈酒擦洗過手臂的太監,在太醫的指揮下,顫抖著將昏迷的蕭景琰小心翼翼地抬上臨時手術台,使其側臥,露出那腫脹發黑、散發著惡臭的右肩胛傷口。手術台周圍則是被特製草藥熏燒多遍按照書中所記用於除菌消毒。
陳奉太醫令深吸一口氣,強壓著幾乎要昏厥的恐懼,顫抖著拿起一個浸滿烈酒的棉團,準備為傷口區域消毒。
就在這時!
淵墨動了!
沒有任何預兆!
那柄薄如柳葉的銀色小刀,在他蒼白穩定的手指間,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冰冷的流光!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裂帛般的輕響,在死寂的殿內清晰可聞!
一道細長、筆直、深達肌理的切口,瞬間出現在蕭景琰肩胛那腫脹發黑的傷口邊緣!切口平滑如鏡,精準得如同用尺子量過!暗紅發黑、粘稠如同膿液般的汙血,混合著絲絲縷縷的黑色壞死組織,瞬間從切口中湧出!
快!太快了!穩!穩得如同磐石!準!準得超越了人類目力的極限!
這一刀,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顫抖!仿佛他手中的不是關乎帝王生死的利刃,而是一支書寫死亡的畫筆!
“呃……”昏迷中的蕭景琰,身體似乎因劇痛而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清創!”淵墨冰冷的聲音響起,毫無波瀾,如同機器。
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的陳奉太醫令一個激靈,幾乎是憑借著幾十年行醫的本能,顫抖著拿起特製的銀質小鉤和鑷子,配合著淵墨那精準切開、完美避開主要血管的切口,開始小心翼翼地清理那些湧出的汙血和腐肉。他驚駭地發現,淵墨那一刀,不僅快、穩、準,而且對皮下的筋膜層次把握得妙到毫巔!仿佛他早已看透了人體內部的構造!
淵墨的手,穩定得可怕。他並非主刀,更像是一個最精準的開路者和掌控者。柳葉刀在他手中,時而輕輕挑開粘連的組織,時而精準地切斷壞死的筋膜,每一次動作都微小而致命,為太醫的清理創造著最完美的路徑。他的眼神始終專注而冰冷,緊緊鎖定著傷口深處,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視那些盤踞的毒物。
殿內隻剩下沸水翻滾的咕嘟聲、器械偶爾碰撞的輕響、太醫壓抑的喘息和鑷子夾取腐肉的細微聲響。濃烈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組織被切割清理的異樣氣味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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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無聲的、驚心動魄的“手術”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當最後一塊頑固粘連的黑色腐肉被清理乾淨,當湧出的血液終於呈現出相對新鮮的暗紅色時,陳奉幾乎虛脫,汗水浸透了厚重的官袍。
“縫合。”淵墨的聲音依舊平板無波。
太醫顫抖著拿起穿好特製羊腸線的銀針,看著那道被清理乾淨、卻依舊猙獰的傷口,手抖得根本無法下針。
淵墨冰冷的目光掃過太醫顫抖的手。他沒有說話,隻是極其自然地伸出手,從沸水中又夾起一枚細小的彎針和羊腸線。他的手指穩定得如同鐵鑄,穿針引線的動作流暢而優雅,帶著一種近乎藝術的美感。
隨即,他取代了幾乎崩潰的太醫,親自執針。彎針在他手中如同擁有了生命,精準地刺入傷口一側的皮緣,靈巧地穿過,拉緊羊腸線,打結。動作行雲流水,快得令人眼花繚亂。針腳細密均勻,間距分毫不差,竟比最熟練的繡娘還要精湛!
這不僅僅是縫合傷口!這分明是在修複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是以針為筆,以線為墨,在帝王的血肉上書寫著生的希望!
當最後一針落下,一個精巧的結被打好,淵墨用沸水煮過的銀剪,乾脆利落地剪斷線頭。
整個“手術”過程,從切開到縫合,竟不過兩炷香的時間!
淵墨放下器械,拿起一塊蒸煮過的白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上沾染的血跡。他的動作依舊從容不迫,仿佛剛剛完成的並非一場驚世駭俗、關乎國運的帝王手術,而隻是拂去了衣袖上的一點塵埃。
他抬眼,那雙毫無溫度的黑瞳掃過依舊昏迷、但臉上那詭異的青灰似乎褪去了一絲、呼吸也似乎平穩了少許的蕭景琰,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毒物已清,創口已合。”
“三日內,無高熱潰膿,當可續命。”
“餘下,是你們的事了。”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走出了養心殿,墨色的狐裘大氅在殿門處留下一道冷冽的殘影,消失在殿外陰沉的暮色之中。
殿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被抽空了靈魂,呆呆地看著手術台上依舊昏迷的帝王,看著那道被細密縫合、不再流血的傷口,看著地上那一盆盆觸目驚心的汙血和腐肉……
大晟王朝曆史上第一台由帝王意誌主導、在朝野反對與絕望中強行進行的外科手術……完成了。
而執刀者,竟是那位如同深淵般神秘、冰冷的暗影衛副統領——淵墨。
沈硯清緩緩走到手術台前,看著蕭景琰那依舊蒼白、卻似乎多了一絲微弱生機的臉龐,又看向那本攤開在一旁、沾了幾點血跡的《醫學典章》。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是劫後餘生的虛脫,是對陛下那超越時代智慧的震撼,是對淵墨那非人技藝的敬畏,更是對前路未卜的深深憂慮。
陛下……活下來了。以這種驚世駭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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