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培緩緩靠回寬大的紫檀木椅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碎裂的玉球缺口,眼神幽深莫測,仿佛在飛速計算著棋盤上的每一步得失。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沈硯清的底牌和意圖。”他沉聲道,每一個字都帶著老吏的算計和毒蛇的陰冷,“孫茂才!”
“卑……卑職在!”孫茂才連忙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
“你手下那個在刑部大牢當差的遠房表侄,還能用嗎?”李元培問得極其直接。
孫茂才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能!能!那小子貪財好色,一直被我捏著把柄!”
“好!”李元培眼中寒光一閃,“立刻啟用他!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打探清楚昨夜至今,京都各處大牢,尤其是暗影衛黑獄外圍,有沒有新關押進去的重犯!特彆是重傷未死、需要醫治的那種!記住,要快!要隱秘!用最穩妥的單線聯絡!一旦發現蛛絲馬跡,立刻回報!若暴露……你知道該怎麼做!”最後一句,帶著赤裸裸的滅口暗示。
“是!是!卑職明白!這就去辦!”孫茂才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滾爬爬地起身,也顧不上儀態,跌跌撞撞地衝向書房角落另一道隱蔽的小門。
“吳庸!”李元培的目光轉向跪著的乾瘦主事。
“卑職在!”
“你立刻回工部衙署,以核查‘皇陵冬修物料’的名義,調閱近三日所有宮禁各門,尤其是西華門、神武門的值守記錄和人員出入登記!重點查夜間!查所有‘異常’的出入記錄!哪怕是一點不合常理的細節,比如本該輪休的侍衛突然當值,本該當值的卻告病,或者登記模糊不清的車輛進出!整理好,密報於我!”
“卑職遵命!”吳庸也領命而去。核查宮禁記錄?這可比孫茂才的差事更凶險!但他不敢有絲毫猶豫。
書房內,隻剩下李元培和錢萬貫。
錢萬貫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他知道,最關鍵的考驗來了。
李元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在錢萬貫臉上:“萬貫,你手下那些見不得光的‘影子’,還能動嗎?”
“大人放心!絕對忠誠可靠!都是簽了死契、家眷捏在手裡的!”錢萬貫斬釘截鐵。
“好。讓他們全部動起來!目標隻有一個:盯死沈硯清!還有他手下那些暗影衛頭目的行蹤!尤其是那個首席太醫令陳!沈硯清若真抓了活口,重傷之下,必會動用最好的大夫!陳奉是首選!給老夫盯死太醫院和所有可能與陳奉接觸的醫館藥鋪!另外……”李元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想辦法,弄清楚昨夜在清影巷出手的,到底是不是‘龍淵’!如果是,有幾人?特征如何?哪怕隻看到一個影子,一個招式,也要給老夫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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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人親自去辦!絕不出半點紕漏!”錢萬貫躬身領命,他知道這是戴罪立功的最後機會。
錢萬貫也迅速離去。書房內,重歸死寂,隻剩下沉水香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和李元培摩挲碎玉的沙沙聲。
李元培獨自坐在寬大的書案後,昏黃的燈光將他清臒的身影拉得老長,投映在身後滿牆的書卷上,如同一個蟄伏在典籍陰影中的古老幽靈。他渾濁的眼睛徹底睜開,裡麵不再有憤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如同千年寒潭般的冰冷算計。
刺殺失敗,打草驚蛇。局麵確實凶險萬分。
但,也並非全無轉機。
沈硯清想釣魚?那自己……就將計就計!
他需要知道沈硯清掌握了多少,更需要知道……那位深宮裡的“主子”,對此事的態度和底線!
李元培緩緩放下手中那枚殘缺的玉球,從書案暗格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瓏、通體由極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海棠花佩飾。花瓣層疊,栩栩如生,花蕊處一點天然紅沁,更顯珍貴。這並非凡品,而是慈寧宮那位……賞賜的信物。
他換下便服,重新穿上那身象征著工部尚書權柄的二品錦雞緋袍,一絲不苟地束好玉帶,戴上烏紗。鏡中,那個威嚴持重的朝廷重臣形象再次出現,唯有眼底深處那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鷙,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備轎。”李元培的聲音平靜無波,對著門外侍立的管家吩咐,“去慈寧宮。本官……有緊急工務,需向太後娘娘請旨。”
管家應聲而去。
李元培整理好袍袖,將那塊海棠白玉佩小心地係在腰間一個不起眼的絲絛上,掩藏在寬大的袍袖之下。他望著鏡中的自己,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極其隱晦、冰冷刺骨的弧度。
沈硯清,你想釣大魚?
那就讓老夫看看,你這餌,夠不夠分量!
也順便……探一探深宮裡那條真龍的——逆鱗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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