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
沉重的殿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喧囂與血腥。
殿內燃著靜心凝神的龍涎香，香氣濃鬱得化不開，卻壓不住那幾乎凝成實質的寂靜。
姬凝霜端坐於九龍繞柱的鳳座之上，那身在戰場上沾染了血氣的赤金龍袍，此刻在殿內明珠的映照下，流轉著森然的光。
她沒有看他。
蘇辰也沒有跪。
他就那麼站著，立於大殿中央，身上那件單薄的寢衣已經破損多處，赤著雙足，腳邊甚至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
兩人之間，隔著十丈的距離，也隔著一場心照不`宣的博弈。
良久。
鳳座之上的女人，終於動了。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金色的鳳眸裡，沒有了滔天的怒火，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算計朕。”
三個字，沒有起伏，卻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具壓迫感。
蘇辰心中一片平靜。
他知道，這是攤牌的時刻。
“我隻是想活下去。”
他坦然地迎上那足以讓百官匍匐的威儀，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並且……幫你清理門戶。”
他沒有隱瞞，將自己如何利用妖女洛凝霜的桃花印記傳遞假情報，如何用廢棄的軍中暗號引來秦冷月，全盤托出。
每說一句，姬凝霜座下扶手的龍首，就被她的指尖捏得更緊一分。
她內心的驚濤駭浪，遠比表麵更加洶湧。
燼凰鎮宇體。
那個會讓人在浴火重生後，隨機缺失記憶的霸道體質。
他真的……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嗎？
忘了那個跟在她身後，奶聲奶氣喊著霜兒姐姐的孩童。
忘了那個在她吐血時，哭著說還沒娶你做新娘，不準你死的少年。
忘了那個在蘇家滅門後，主動要求用玄鐵鎖鏈貫穿琵琶骨，隻為壓製自身體質，保全她的男人。
忘了那句如果我忘了你，請讓我修煉葵花寶典的決絕。
想到這裡，姬凝霜的心，如刀割一般。
“陛下，我不是你的金絲雀。”
蘇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看似柔美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是你的刀，你的盾，你手中最鋒利的劍。”
“困住我，等於自斷臂膀。”
“放開我，我能為你掃平天下。”
這不是哀求，不是臣服。
而是一種平等，一種合作的宣告。
轟！！！！
為你掃平天下！
沒有了記憶，你還是記這這個承諾。
辰兒，謝謝你。
姬凝霜看著他，看著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看著那雙不再偽裝，充滿了決絕與鋒銳的桃花眼。
許久許久。
她疲憊地歎了口氣，那股一直緊繃著的，屬於帝王的強硬，在這一刻悄然鬆懈。
“朕……輸了。”
她承認了。
承認她那套關在籠子裡，完全掌控的愛，已經困不住他了。
再強行鎖住，隻會讓這隻已經亮出利爪的潛蛟，與她一同毀滅。
“攬月宮的禁製，可以解開。”
她緩緩開口，做出了讓步。
“但你，必須隨身佩戴這個。”
她從袖中取出一枚通體溫潤，雕刻著一條盤龍的赤色玉佩，隔空一彈。
玉佩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入蘇辰手中。
入手溫熱，仿佛還帶著她的體溫。
蘇辰知道，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是自由的象征，也是一條無形的鎖鏈。
他能感覺到，這玉佩裡，有她的一絲本源氣息，能讓她隨時感知到自己的位置。
“好。”
他沒有拒絕，將玉佩係在了腰間。
談判達成，殿內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
姬凝霜從鳳座上走下，習慣性地走向蘇辰，準備像往常一樣，檢查他在戰鬥後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