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內,空氣因極致的憤怒而凝固。
姬凝霜看著腳下四分五裂的傳國玉璽,又抬起頭,死死盯著眼前這個神色平靜到可怕的男人。
“新祖宗?”
她的聲音沙啞,充滿了不敢置信。“蘇辰,你瘋了嗎?你要如何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給他們請一尊新的祖宗出來?”
蘇辰沒有回答。
他隻是平靜地鬆開被姬凝霜指甲嵌出血痕的手臂,走到那張巨大的紫檀木桌案前。
一張描繪著京城全貌的輿圖,早已鋪開。
他修長的手指,越過皇宮,越過坊市,最終,重重地落在了京城西側,一個莊嚴肅穆的建築群上。
太廟。
姬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便長眠於此。
也是皇叔姬無涯那群老東西,選定的,公審他的最終舞台。
“我的陛下夫人。”蘇辰終於開口,語調平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既然皇叔他們給了我們舞台,那我們就唱一出好戲。”
“戲名,就叫請君入甕。”
他將桌上一盞琉璃燈移到太廟的結構圖上,光暈將那片區域照得透亮。
“第一步,示弱。”
蘇辰指向自己,臉上毫無表情。
“公審之日,他們會用儘一切辦法來羞辱我,把我踩進最肮臟的泥裡,以此來踐踏您的皇威。他們越是如此,我們越要配合。”
姬凝霜的身體繃緊了。
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男人受辱?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蘇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繼續用那冷靜到殘忍的口吻分析著。
“憤怒和反抗,隻會讓他們得逞。我們要的,是天下人的同情,是百官的動搖。
當他們把我這個忠勇侯之後、救駕功臣折辱到極致時,您再站出來,那時的反轉,才能掀起最大的浪潮。”
“我們要的,不僅是他們的命,更是他們的名聲!”
“朕要讓他們,遺臭萬年!”
這最後一句,他模仿著姬凝霜的口吻,卻比她本人說出來,更添了三分毒士的陰狠,更像一位帝王。
姬凝霜看著蘇辰在燈下的側臉,那張俊美絕倫的麵容上,此刻寫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與算計。
她心中的暴虐與瘋狂,奇跡般地平複下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籠罩了她。
這個男人,不僅是她的解藥,她的摯愛,更是能與她並肩執掌天下,算計蒼生的天生帝王。
她第一次感覺,自己不再是孤獨地戰鬥。
“朕,準了。”
女帝緩緩吐出三個字,將自己腰間那枚象征著至高權柄的鳳紋玉璽,解下,放在了蘇辰的手邊。
“從現在起,鳳儀殿,京畿兵馬,影子內閣,朕的一切,皆由你調遣。”
“這天下,是你我二人的天下。”
蘇辰拿起玉璽,那溫潤的觸感,帶著女帝的體溫。
他沒有矯情,提筆,蘸墨,連寫三封密信。
每一封信的末尾,都蓋上了那枚足以號令天下的鳳璽。
這是影子內閣,自成立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聯合作戰。
三名禁軍密探,自鳳儀殿的暗道悄然離去,將這三封決定無數人命運的信,送往了不同的方向。
……
京營帥帳。
秦冷月一身戎裝,正在擦拭著她的佩刀冷月。
當密信送到她手中時,她拆開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信上的內容,簡單到匪夷所思。
“公審當日,京城三大營封鎖所有通往太廟的道路,許進不許出。
無論太廟內發生何事,哪怕是皇宮起火,也絕不得主動攻擊,隻需形成鐵桶合圍之勢。”
“圍而不攻?”
秦冷月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
這完全違背了兵家常理。
這等於將女帝和蘇辰,徹底置於險地,自斷後路。
但信的末尾,那枚熟悉的鳳璽,讓她心中的所有疑慮,瞬間化為絕對的服從。
她知道,這是蘇辰的計劃。
那個男人,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
她緩緩起身,走到帳外,對著傳令官下達了一連串冰冷的軍令。
京城,這座龐大的戰爭機器,在無人察覺的深夜裡,開始悄然運轉。
……
醉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