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上，那神性空寂的臉上，第一次閃過一絲清晰可辨的情緒。
是厭惡。
“心魔，閉嘴。”天山女仙的聲音依舊淡漠，卻帶上了一絲驅趕汙穢般的冰冷。
“閉嘴？”
那瘋魔女仙聽到這兩個字，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她仰天發出一長串癲狂的笑聲，笑得前仰後合，身體劇烈顫抖。
“咯咯咯……哈哈哈哈！”
“姐姐，我親愛的姐姐！你讓我閉嘴？”
她猛地止住笑，一雙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空洞，死死地轉向王座上的“自己”。
“我就是你的饑餓！”
“我就是你的欲望！”
“我就是你的七情六欲！你每一次心動，每一次憤怒，每一次不甘，每一次被壓抑下去的念頭，都是構成我的血肉！”
瘋魔女仙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整個世界，又像是在展示自己這具汙穢不堪的軀體。
“你修行太上忘情，妄圖斬斷一切，與天地同壽，與大道合一！”
“卻不知，你斬下的，就是我！”
“你有多神聖，我便有多墮落！”
“你我，本就是一體！”
轟！
這幾句話，如同一道創世驚雷，在蘇辰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一顫！
“忘川之水……可斬……太上……”
博古被蘇辰放走後，眼中充滿了與眼前這光怪陸離、驚悚駭人的一幕，瞬間拚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完整而恐怖的閉環！
他明白了！
他徹底明白了！
所謂的“太上忘情道”，其最核心、最恐怖的奧秘，根本不是遺忘！
是斬斷！
斬三災！
而這第三災，也是最可怕的一災，竟然是——斬我！
斬掉自己作為人的一切！
斬掉自己的情感、欲望、人性、弱點……將這一切負麵的、不純粹的東西，活生生地從自己的神魂與肉體中剝離出去！
眼前這個瘋魔的女人，就是天山女仙斬下來的人性！
一個被她拋棄的、由純粹欲望與負麵情感構成的……活生生的心魔！
何等恐怖的功法！
何等瘋狂的修行者！
這一刻，蘇辰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遍體生寒！
而那瘋魔女仙，在宣告完自己的來曆後，便不再理會王座上的本體。
她那雙燃燒著黑炎的空洞，直勾勾地，死死地盯住了蘇辰。
那目光，不帶絲毫掩飾。
是純粹的貪婪。
是饑餓到極致的野獸，看到了最美味的食物。
她伸出乾枯的舌頭，貪婪地舔舐著自己同樣乾裂的嘴唇，喉嚨裡發出“咕咚”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
“咯咯咯……如此完美的純陽道果……”
“姐姐你故作清高，不肯吃，也下不去口……”
“那就讓妹妹我……替你嘗嘗味道！”
話音未落！
刷！
那瘋魔女仙的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化作一道無法捕捉的黑色閃電，帶著一股腥臭的狂風，直撲蘇辰而來！
“你敢！”
姬凝霜勃然大怒！
滔天的鳳炎，自她體內轟然爆發，金色的火焰幾乎要將整座冰宮點燃！
她身形一閃，瞬間擋在了蘇辰身前，一掌拍出，與那道黑色閃電狠狠撞在了一起！
轟隆！
恐怖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席卷開來，將地麵堅硬的冰晶都刮起了厚厚一層！
然而，王座上的真身天山女仙，卻依舊端坐不動。
她甚至沒有睜開雙眼。
隻是冷眼旁觀。
仿佛下方發生的，是一場與她毫不相乾的鬨劇。
她的聲音，再一次飄了下來，淡漠，而又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證明給我看。”
“證明你們所謂的羈絆，比我百年的計劃，更有價值。”
“若你們連我的一個廢品都解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