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趙伯!”沈煉鄭重拱手。
趙伯擺擺手,將油紙包熟練地塞進自己寬大的舊袍袖袋中,看上去與平日去送檔案毫無二致。“夜色已深,老朽還得回去整理明日要歸檔的文書,告辭了。”
他顫巍巍地轉身,步履蹣跚地走出雜物屋,很快融入夜色,仿佛從未出現過。
翌日上午,百戶鄭坤的值房內。
檀香嫋嫋,茶水溫熱。鄭坤剛處理完幾份日常公文,正端杯欲飲。
老吏趙伯抱著一摞舊檔案卷,佝僂著腰,慢吞吞地走了進來。“百戶大人,您要的戊午年漕運協防及人員變動細錄,老奴送來了。”
“放那兒吧。”鄭坤隨意指了指桌角。
趙伯應了一聲,將那摞檔案放下。動作間,一個不起眼的、厚油紙包裹的小袋子,從檔案卷的縫隙中滑出,“恰好”落在了鄭坤正在閱覽的一份公文旁邊。
“嗯?”鄭坤瞥了一眼那油紙包。
趙伯仿佛才注意到,忙伸手去拿:“喲,瞧老奴這記性,這還有一份……是……是架閣庫清查舊檔時發現的‘戊午年秋雜亡卷宗補遺’,想著大人或許要看,就一並帶來了……”他語氣自然,如同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鄭坤目光微凝。“戊午年秋雜亡”?他立刻想起了昨日沈煉接下陳老漢案子的情形。他揮了揮手:“知道了,放下吧。”
“是。”趙伯躬身,慢悠悠地退了出去,細心地掩上了房門。
值房內重歸寂靜。鄭坤放下茶杯,拿起那個油紙包,入手比想象中沉。他拆開蠟封,抽出裡麵的紙張。
最初幾眼,他神色尚還平靜。但隨著目光逐行掃過那份條理清晰、證據確鑿的報告,他的眉頭越鎖越緊,臉色逐漸變得凝重,最終化為一片冰寒的陰沉!
報告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鑿子,狠狠敲擊著他關於此案原有的認知。真實的屍格、帶血跡的號服傷痕分析、匿名卻細節驚人的口供……這一切交織成的證據鏈,嚴密、冷酷,將“畏罪自儘”的結論撕得粉碎,赤裸裸地揭示出其下掩蓋的殘酷真相——嚴刑逼供、故意殺人、偽造現場、篡改卷宗!
而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就發生在他的眼皮底下,發生在他管轄的南城千戶所!涉案的,竟還是他麾下的總旗之心腹!
“砰!”鄭坤的手掌猛地拍在桌麵上,震得茶杯亂跳。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與寒意交織。
他並非完全不知張彪等人的跋扈和手腳不乾淨,但通常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維持著表麵的平衡與體麵。然而,眼前這份報告所揭露的,已遠遠超出了“跋扈”的範疇,這是踐踏國法、草菅人命、欺瞞上官的重罪!更是對他權威的公然挑戰和愚弄!
沈煉……這小子!竟真的在短短時日內,悄無聲息地挖出了如此驚心動魄的東西!而且,選擇通過趙伯以如此隱秘的方式直呈自己案頭……
鄭坤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重新拿起那份報告,仔細再看。沈煉在報告中隻陳述事實,指向周奎及具體行凶者,並未攀扯張彪,留下了充分的轉圜餘地。
這份報告,既是驚天雷,也是一步棋。一步將他鄭坤也逼到必須表態的棋。
他緩緩坐回椅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
風暴,已然被沈煉以這種巧妙而決絕的方式,引到了他的案頭。
接下來,該如何處置這枚燙手的驚雷,便要看這位南城百戶大人的抉擇了。
而此刻,西配殿那間狹小值房內,沈煉正平靜地擦拭著那柄精鋼繡春刀。刀身映出他冷峻的眉眼。
棋已落下,靜待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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