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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望向他的臉,也不是望向他的眉心印記。
而是……望向了陳七童藏在那盞醜陋紙燈的薄被方向!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粗糙的薄被,直接落在了那盞歪歪扭扭、沾滿漿糊的紙燈上!
陳七童隻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攥緊了紙燈粗糙的骨架,篾片的毛刺深深紮進了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卻絲毫無法抵消內心的驚濤駭浪!慧明師傅發現了!他一定發現了!他感覺到了什麼?!
慧明師傅的目光在薄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三息,對陳七童而言漫長得如同三個時辰。
他能清晰地看到慧明師傅眼中閃過極其複雜的情緒——震驚、疑惑、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近乎虔誠的、對某種未知力量的深深探究!
最終,慧明師傅的目光緩緩移開,重新落回阿陰灰敗的臉上。他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悠長而沉重,仿佛承載著千鈞重擔。
“命星如殘燭,浮萍寄幽魂。”慧明師傅的聲音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和深深的悲憫,“這位小施主,魂火將熄,命懸一線,全憑一點……奇異的執念與外力維係,如同風中蛛絲,脆弱至極。”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若有若無地掃過陳七童藏燈的方向,話語變得極其意味深長:“外力……或有微光,可暫續殘焰。然……光之源,亦需固本清源,否則……非福反禍,恐引更深沉之暗。”
光之源?外力?非福反禍?引更深沉之暗?
陳七童的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緊!慧明師傅的話如同佛偈,晦澀難懂,卻又字字如針,紮在他的心上!他是在說……這盞燈?這燈是“外力”,是“微光”,能“暫續殘焰”?但“光之源”需要“固本清源”?否則會引來“更深沉之暗”?
這“光之源”是什麼?是他自己?還是……他指尖殘留的童子血?抑或是……爺爺那諱莫如深的“篾玉”之名?
而那“更深沉之暗”……難道是指判官筆?!是陰差的再次追索?!
巨大的恐懼和更深的迷茫,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繞上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感覺自己像是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腳下是迷霧籠罩的深淵,手中卻抓著一根不知是救命稻草還是催命符的繩索!
慧明師傅不再多言。他收回搭在阿陰腕上的手,雙手合十,對著阿陰的方向低低誦了一聲佛號。然後,他轉過身,走到桌邊,指了指那碗還冒著微弱熱氣的藥湯。
“藥需趁熱服下,小施主。”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溫和,仿佛剛才那番深奧的話語和探究的眼神從未發生過。“安神固魂,驅散陰寒。瘸施主送來的‘陰凝草’,老衲稍後教你如何搗碎敷用。”
說完,慧明師傅不再停留,對著陳七童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禪房。他的腳步依舊輕捷沉穩,灰色的僧袍消失在門外的灰暗天光裡,如同飄然而去的雲。
門被輕輕帶上。
禪房裡,再次隻剩下陳七童一人,以及角落裡死氣沉沉的阿陰。
死寂重新降臨,卻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沉重。慧明師傅那番晦澀的話語,如同無形的符咒,縈繞在空氣中。
陳七童僵硬地坐著,冷汗早已濕透了全身。他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恐懼、迷茫、一絲微弱的希望、以及巨大的責任感和被未知命運裹挾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瘋狂地撕扯著他的神經。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從薄被下抽出了那盞粗糙醜陋的紙燈。
昏黃的燈光下,它顯得更加拙劣不堪。歪斜的骨架,皺巴巴的黃裱紙,糊得到處都是的漿糊痕跡……
然而,就是它,引動了玉佩的暖流,似乎觸動了阿陰那殘燭般的命星,更引來了慧明師傅那深不可測的探究目光!
“外力……微光……暫續殘焰……”陳七童喃喃自語,目光死死地盯著手中這盞醜燈。慧明師傅說它能“暫續殘焰”,是指阿陰嗎?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投向角落裡無聲無息的阿陰。那個瘦弱身軀、隻剩一具空殼的孩童。他灰敗的臉在陰影中看不真切,隻有那微弱到幾乎消失的胸膛起伏,證明著他尚未徹底離去。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他混亂的心底驟然燃起!
他顫抖著,掙紮著從冰冷的床鋪上挪下來。雙腳落地時,虛弱的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他扶著冰冷的土牆,喘息了片刻,才勉強站穩。
他捧著那盞醜燈,如同捧著一件稀世珍寶,又像是捧著一塊隨時會爆炸的烙鐵,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朝著角落裡的阿陰走去。
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仿佛腳下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忘川河底冰冷的淤泥。眉心印記在靠近阿陰時,搏動得更加明顯,寒意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手腕上的玉佩,再次傳來極其微弱的溫潤感。
終於,他站在了阿陰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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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陰無聲無息地躺著,灰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石雕。死寂的氣息撲麵而來。
陳七童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他看著手中醜陋的紙燈,又看看阿陰死氣沉沉的臉。慧明師傅的警告——“非福反禍,恐引更深沉之暗”——如同冰冷的枷鎖,纏繞著他的手臂,讓他幾乎要退縮。
但爺爺的囑托在耳邊回響:“活著……手藝彆丟……篾片紮緊……”還有那點微弱的、紙馬殘魂在忘川河底掙紮的猩紅眸光……
“根紮緊……命才穩……”他嘶啞地低語,仿佛在給自己鼓氣,也像是在對沉睡的阿陰說話。
他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彎下腰。用儘全身力氣,將手中那盞粗糙、醜陋、卻承載著他此刻所有掙紮、恐懼和微弱希望的紙燈籠,輕輕地、輕輕地,放在了阿陰床頭那冰冷堅硬的土炕沿上。
燈盞放穩的刹那——
嗡!
手腕上的玉佩再次輕輕一震!一股比之前兩次都要清晰、都要溫暖一絲的溫潤暖流,瞬間從玉佩中流淌而出!這一次,它沒有彌散,而是如同一條纖細卻堅韌的暖線,直接透出手腕,極其明確地、朝著躺在床上的阿陰——不,是朝著阿陰眉心深處——那一點灰敗黯淡、如同將熄香頭般的命星光點,延伸過去!
與此同時,陳七童眉心那冰涼的印記猛地一跳!一股奇異的感知瞬間放大!
他“看”到了!
在阿陰眉心深處,那點灰敗黯淡、幾乎與死寂融為一體的命星光點,在玉佩暖流觸及的瞬間,極其極其微弱地……但無比清晰地……跳動了一下!
那跳動不再是之前感應中的模糊閃爍,而是如同心臟的一次微弱搏動!雖然依舊黯淡,依舊灰敗,如同風中殘燭,但這一次,它不再是飄搖欲熄的青煙,而是有了……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凝實感!仿佛那點火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極其小心地……護住了一瞬!
雖然隻是極其短暫的一瞬,那命星光點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灰敗和沉寂,但那一次清晰的跳動,如同黑夜中驟然閃現又熄滅的火星,深深地烙印在了陳七童的感知裡!
成功了?!
這盞醜陋的紙燈……這篾片和紙張構成的粗糙造物……配合著玉佩……真的……引動了阿陰的命星?!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瞬間席卷了陳七童!他僵立在阿陰的床邊,看著床頭那盞在昏暗中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可笑的紙燈,又看看阿陰依舊死寂的臉龐,心中翻湧起驚濤駭浪!
然而,就在這悸動升騰的下一秒——
一股極其陰冷、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熟悉死亡氣息的……悸動感,如同水麵下的暗流,毫無征兆地……從他眉心的冰涼印記深處……悄然滲透出來!
那感覺……冰冷、銳利、帶著無形的勾畫之意……像極了……判官筆的筆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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