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倒在地的陳七童,眼中那冰魄色的光芒驟然被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漆黑所覆蓋!一直被強行壓製的寂滅本源,在他意誌因劇痛和絕望而出現縫隙的刹那,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破了束縛!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純粹、更加暴戾、蘊含著萬物終結意韻的恐怖氣息,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
嗡——!
空氣仿佛凝固了!光線扭曲黯淡!那幾頭撲來的冰狼,動作猛地一僵,幽綠的瞳孔中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所填滿!它們感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野性、自己的一切,在這股氣息麵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拖入永恒的虛無與死寂!
陳七童猛地抬起頭,此刻他的雙眼,已然徹底化為了……一片虛無的漆黑!沒有任何情緒,隻有純粹的、冰冷的毀滅!
他沒有動用冰牙之契,隻是抬起了那隻纏繞著漆黑寂滅氣息的右手,對著周圍那幾頭被震懾的冰狼,輕輕……一握!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
但那幾頭冰狼,卻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碾過,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內坍縮、扭曲!皮毛、血肉、骨骼……一切存在,都在那絕對的“寂滅”意韻下,飛速地消融、湮滅!不過眨眼之間,便化為了最細微的、連塵埃都不如的虛無,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
這詭異而恐怖的一幕,不僅讓塔內苦苦支撐的顧青囊目瞪口呆,更是讓周圍其他原本凶悍無比的冰狼,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發自靈魂地戰栗起來!它們停下了攻擊,喉嚨裡發出恐懼的嗚咽,開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
然而,被寂滅意誌主導的陳七童,顯然並不打算放過它們。
他緩緩站起身,右腿那恐怖的傷口在漆黑氣息的纏繞下,竟暫時停止了流血,但皮膚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死灰色。他抬起那雙虛無的黑色瞳孔,掃視著殘餘的狼群,如同死神在清點他的獵物。
他抬起手,掌心那道“寂滅之瞳”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就在他準備將這些剩餘的冰狼也一並“抹除”之時——
“七童!醒來!!”
一聲如同洪鐘大呂般的暴喝,猛地在他識海深處炸響!是顧青囊凝聚了全部神魂之力發出的“醒神音”!
與此同時,他膝上的冰牙之契也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帶著焦急與悲愴的劇烈震顫!一股精純而古老的冰裔意誌,如同清涼的泉水,強行灌入他幾乎被寂滅吞噬的識海,衝擊著那冰冷的毀滅欲望!
陳七童那一片漆黑的瞳孔中,猛地閃過一絲掙紮!爺爺陳三更點睛時的專注,瘸叔交付陰佩時的鄭重,阿陰在冥河中無聲的呼喚……無數屬於“陳七童”的記憶碎片,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星辰,瘋狂閃耀!
“我……是陳七童!!”
他發出一聲源自靈魂深處的、充滿了痛苦與不屈的咆哮!
識海中,那盞即將被漆黑徹底淹沒的螺旋魂燈,核心處那點幽藍的冰魄星火,在這一刻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熾烈的光芒!如同在無儘永夜中,倔強升起的……黎明!
幽藍的冰魄之力與漆黑的寂滅本源,再次形成了慘烈而艱難的拉鋸!他的身體成為了這兩股力量最激烈的戰場,皮膚表麵時而覆蓋幽藍冰晶,時而蔓延漆黑死紋,七竅之中不斷溢出混合著冰碴與黑氣的血液!
殘餘的狼群被這更加詭異恐怖的氣息嚇得肝膽俱裂,再也顧不得狩獵,發出淒厲的哀嚎,如同喪家之犬般,夾著尾巴瘋狂逃竄,轉眼便消失在了茫茫風雪之中。
廢墟廣場上,隻剩下滿地狼屍,以及……那個跪倒在地、身體不斷在冰藍與漆黑之間變換、發出痛苦低吼的身影。
顧青囊踉蹌著衝出哨塔,看著陳七童那副慘狀,老淚縱橫,卻不敢輕易靠近,那兩股交織衝突的力量太過恐怖。
不知過了多久,陳七童身體的異變才緩緩平息。冰藍與漆黑的光芒最終再次達成了某種危險的平衡,重新隱沒。他掌心的灰色紋路也恢複了沉寂。
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色的、蘊含著冰晶的汙血,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在地,氣息微弱到了極點,但那雙眼睛,卻重新恢複了冰魄之色,雖然疲憊,卻清澈而堅定。
他,再一次,從寂滅的邊緣,掙紮了回來。
“結……結束了……”他看向顧青囊,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顧青囊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喂他服下丹藥,處理他腿上那恐怖的傷口,聲音哽咽:“你這孩子……太亂來了!”
陳七童虛弱地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他看了一眼手中光芒黯淡、仿佛也耗儘了力量的冰牙之契,又看了一眼滿地的狼屍和空曠的荒原。
危機暫時解除,但他知道,體內的隱患並未消失,前路依舊漫長。
而經過這場與狼群、也與自身心魔的血戰,他仿佛感覺到,那盞螺旋魂燈,雖然依舊黯淡,但其本質,似乎變得更加……堅韌了。
他抬頭望向東南方向,冰魄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風雪,也倒映著不屈的信念。
休息片刻,還需繼續前行。
這北疆荒原,終將被他,一步步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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