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虹之橋在裂穀的狂暴罡風中搖曳,如同一條纖細脆弱的琉璃絲帶,連接著生死兩端。橋身不斷傳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碎。陳七童臉色蒼白如紙,維持這座跨越天塹的冰橋,對他本就未複的魂力是巨大的消耗,精神更是高度緊繃,不敢有絲毫鬆懈。
顧青囊和巴圖亦是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腳下是翻滾著致命冰霧的無底深淵,凜冽的罡風如同無形的刀刃,切割著護體魂力,帶來刺骨的寒意。巴圖甚至不敢往下看,隻能死死盯著前方那座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的巨大冰峰。
短短百丈的距離,此刻卻顯得無比漫長。
終於,在冰橋末端幾乎快要觸及對麵峭壁,橋身也布滿裂痕、光芒急劇閃爍的刹那,三人險之又險地踏上了霜語之巔所在的冰原!
幾乎在他們落地的瞬間,身後的冰虹之橋便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轟然破碎,化作漫天晶瑩的冰晶,被裂穀的罡風瞬間卷走、湮滅。
陳七童踉蹌一步,以冰牙之契拄地才穩住身形,額頭上滿是虛汗,氣息急促。他立刻取出一塊所剩無幾的冰髓石,快速汲取其中能量,補充近乎枯竭的魂力。
“沒事吧,七童?”顧青囊關切地問道,同時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他們此刻正處於霜語之巔的山腳下。仰頭望去,這座冰峰比在對麵看時更加雄偉磅礴,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仿佛內蘊星河的暗藍色,峰體陡峭如刀削斧劈,幾乎與地麵垂直。猛烈的風雪在這裡變得更加狂暴,視線嚴重受阻,能見度不足十丈。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其古老、極其精純、卻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壓抑感的冰裔氣息,仿佛整座山峰都是一個沉睡的巨人。
“無妨。”陳七童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快速恢複。他冰魄色的瞳孔掃視著周圍,同時將心神沉入剛剛獲得的“霜語”傳承,嘗試與這座冰峰建立聯係。
傳承記憶中關於“觀測”與“隱匿”的秘法自動流轉。他雙手結印,口中吐出幾個古老而晦澀的音節,周身氣息迅速與呼嘯的風雪、腳下堅冰的寒意融為一體,變得若有若無。同時,他將一絲感知如同觸角般,沿著山體向上延伸,去“傾聽”這座冰峰的“低語”。
然而,反饋回來的信息卻讓他的心猛地一沉。
混亂!死寂!
原本應該如同精密儀器般運轉的、用於觀測“深淵之眼”的冰峰核心,此刻傳來的隻有一片混亂的能量波動,以及一種令人不安的……被外力侵蝕、乾擾的滯澀感!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內部汙染、扭曲這座遠古的觀測站!
更有一股極其隱晦、卻與黑袍使者同源的、冰冷的寂滅氣息,如同附骨之疽,纏繞在山體深處,與那混亂的能量交織在一起。
“果然……聖教的手,已經伸到這裡了。”陳七童聲音低沉,將感知到的情況告知顧青囊和巴圖。
“他娘的!這群陰魂不散的家夥!”巴圖怒罵一聲,握緊了骨刀。
顧青囊麵色凝重:“看來,我們必須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希望遠古的守護機製,還能起到一些作用。”
沒有退路,唯有向上。
攀登的過程,比想象中更加艱難。冰壁光滑異常,幾乎找不到任何著力點。狂暴的風雪如同無數冰冷的鞭子,不斷抽打著他們的身體,試圖將他們掀下萬丈深淵。更可怕的是,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混亂能量和隱晦寂滅氣息,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們的護體魂力,乾擾著他們的心神,耳邊仿佛有無數細碎的、充滿惡意的低語在回響。
陳七童不得不持續運轉“霜語”斂息術,並嘗試調動冰牙之契的力量,才能勉強抵禦這種侵蝕。顧青囊和巴圖更是隻能依靠自身修為硬抗,行進得異常吃力。
陳七童憑借著“霜語”傳承中對冰峰結構的模糊記憶,以及冰牙之契那始終指向山頂的微弱共鳴,艱難地辨認著方向。他們並非直線向上,而是沿著一些古老冰裔可能留下的、極其隱蔽的冰隙和天然平台,迂回前行。
途中,他們看到了一些觸目驚心的痕跡。
一些冰壁上,殘留著激烈的戰鬥痕跡!巨大的爪痕撕裂了堅冰,深達數尺,其中殘留著狂暴的蠻荒氣息,似乎是某種強大的冰原巨獸所為。但更令人心驚的是,還有一些地方,冰層呈現出不正常的灰黑色,仿佛被某種腐蝕性的力量汙染,散發出與祭壇相似的寂滅氣息,周圍散落著一些破碎的、穿著古老冰裔服飾的……冰雕殘骸!
這些冰雕與冰骸古道上的不同,它們並非完整的戰士形態,而是保持著戰鬥或施法的姿態,卻在瞬間被某種力量侵蝕、凍結、破碎,仿佛在守護著什麼時遭遇了不測。
“是遠古的守護者……他們也遭到了襲擊。”顧青囊檢查著一具半埋在冰層中的冰雕殘骸,聲音沉重。殘骸手中還緊握著一柄斷裂的冰晶長矛,矛身上刻滿了與霜語遺刻相似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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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七童沉默地看著這些遺跡,仿佛能感受到這些遠古先輩在最後一刻的不甘與決絕。他體內的冰魄魂力與之產生悲戚的共鳴,冰牙之契也發出了低沉的嗡鳴。
聖教的滲透與破壞,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早、更深入。
隨著高度的提升,周圍的溫度低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連呼出的氣息都會瞬間凍結成冰晶掉落,魂力運轉也越發滯澀。那混亂的能量波動和寂滅侵蝕也愈發強烈,耳邊那充滿惡意的低語幾乎化為了實質,瘋狂衝擊著他們的識海。
巴圖雙目赤紅,喘著粗氣,顯然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顧青囊也是臉色發白,不斷以銀針刺穴,穩固心神。
陳七童緊守靈台,螺旋魂燈緩緩旋轉,幽藍的冰魄之力與那絲被壓製的寂滅本源在極限壓力下維持著脆弱的平衡,抵禦著外邪入侵。他右掌的“寂滅之瞳”紋路再次傳來隱隱的灼熱感,仿佛與山體深處的某種存在產生了共鳴,既是誘惑,也是警告。
就在三人精神與體力都接近極限時,前方肆虐的風雪中,隱約出現了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以及……一些人工建築的輪廓!
那是一片依托著山體天然凹陷處修建的小型平台和幾座低矮的、完全由幽藍色冰晶構築而成的石屋!石屋的風格與霜痕部落相似,卻更加古樸、厚重,表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觀測符文。這裡,應該就是遠古“霜語者”們在峰頂的駐地和核心觀測點!
然而,此刻這片本該神聖寧靜的區域,卻籠罩在一股不祥的氛圍中。
平台中央,原本應該矗立著一座用於彙聚觀測能量、與其它六座冰峰共鳴的冰晶碑,此刻卻已然倒塌、碎裂,碎片上覆蓋著一層令人不安的灰黑色物質。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漆黑寂滅結晶臨時搭建而成的、小型的、不斷散發著幽暗波動的祭壇!祭壇的樣式與礦脈中的那個如出一轍,隻是規模小了許多,但其上縈繞的幽冥氣息卻更加精純、更加活躍!
祭壇周圍,站立著四名身穿黑袍、臉戴白色無麵麵具的身影,他們如同沒有生命的傀儡,手中握著扭曲的法杖,正不斷地將自身的陰影魂力注入祭壇之中。而在祭壇後方,那座最大的冰晶石屋的門口,赫然站著那個之前礦脈中交過手的黑袍使者!他手中的脊椎法杖頂端,那顆陰影寶石正散發著妖異的光芒,與祭壇、與山體深處那混亂的核心產生著強烈的共鳴!
他們正在加速汙染、扭曲這座霜語之巔的核心!試圖將其從一個觀測站,轉變為某種……引動或放大“深淵之眼”力量的放大器!
“終於……找到你們了!”巴圖看到仇人,眼中瞬間布滿血絲,怒吼一聲就要衝上去。
“等等!”陳七童一把拉住他,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感知比巴圖敏銳得多,他清晰地感覺到,在那座最大的冰晶石屋內,還隱藏著一股更加隱晦、更加危險的氣息!那氣息如同蟄伏的毒蛇,冰冷、怨毒,充滿了毀滅的欲望,並且……讓他體內那絲寂滅本源產生了強烈的躁動!
是赫連驚雪?不,不像。這股氣息更加純粹,更加……古老而邪惡。
“不止他們……屋裡還有東西!”陳七童低聲道,冰魄色的瞳孔死死盯住那扇緊閉的冰晶屋門。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扇冰晶屋門,在這一刻,悄無聲息地,從內部緩緩滑開了。
門內並非想象中的房間,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在那濃鬱的黑暗背景中,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燃燒的血月,緩緩亮起,帶著一種俯視螻蟻般的漠然與殘忍,落在了陳七童三人身上。
一個沙啞、扭曲,仿佛無數聲音糅合在一起的詭異聲響,從黑暗中傳出,回蕩在風雪呼嘯的峰頂:
“鑰匙……你終於……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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