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藍色的通天光橋,如同一條不屈的巨龍,悍然撞入那片被“冰極審判之劍”的絕對寒意所籠罩的領域。陳七童的身影逆流而上,每一步踏在光橋之上,都仿佛踩在億萬把冰刀之上,刺骨的寒意與裁決意誌無孔不入地侵蝕著他的肉身與神魂。
冰璿立於巨劍劍格,冰晶眼眸中毫無波瀾,隻有一種執行法則般的冰冷決絕。她看著主動迎上來的陳七童,如同看著一隻撲向永恒冰川的飛蛾。
“以卵擊石,愚不可及。”她緩緩抬起右手,對著陳七童的方向,虛空一按。
“審判……第一式,冰封神域。”
嗡——!
那柄頂天立地的冰晶巨劍微微一顫,劍身之上,無數古老而玄奧的符文次第亮起!一股遠比之前“天冰禁域”更加恐怖、更加絕對的凍結之力,如同無形的海嘯,順著通天光橋,朝著陳七童奔湧而來!
這一次,凍結的不僅僅是物質與能量,更是……法則!空間法則被凝固,時間流速近乎停滯,連思維的火花仿佛都要被這極致的寒意所掐滅!陳七童周身的冰寂領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範圍被急劇壓縮,那灰藍色的光芒在純粹到極致的冰藍裁決之光麵前,顯得如此黯淡。
他的動作變得無比緩慢,體內冰寂金丹的運轉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製,如同生鏽的齒輪。皮膚表麵瞬間覆蓋上了厚厚的、閃爍著裁決符文的冰晶,並且迅速向體內蔓延,要將他從裡到外,徹底化作一尊永恒的冰雕!
這是法則層麵的絕對碾壓!冰眸遺族傳承聖器的威力,遠超尋常金丹修士的想象!
“冰之極……便是萬物歸寂……你的掙紮,毫無意義。”冰璿的聲音如同來自萬古冰原的歎息,宣判著注定的結局。
然而,就在那絕對冰封之力即將徹底淹沒陳七童的刹那,他那被冰晶覆蓋的眼睫之下,那雙瞳孔深處,一點混沌色的光芒,如同在無儘寒冬中頑強燃燒的最後一縷火種,猛地亮起!
“你的冰……凍結萬物,終結生機……但,終結之後……又是什麼?”
他並未去強行對抗那無處不在的凍結法則,而是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力量,儘數收束,沉入丹田那枚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混沌金丹之中,沉入那一點代表著“歸墟”與“終結”的黑暗核心!
他回想起凝聚金丹時,直麵那混沌劫雷的感受;回想起窺視陰影本源時,見到的那由世界殘骸構成的漩渦;更回想起自身道途的本質——冰,為寂滅之形;寂,乃萬物之終!兩者的交融,並非簡單的平衡,而是……輪回!是破而後立!是於絕對終結之中,孕育出的……一絲超越終結的“可能”!
“冰寂……非儘頭……乃……起點!”
他於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那枚被壓製到極致的冰寂金丹,核心的那一點黑暗猛地膨脹、旋轉!它不再去防禦、去抵抗那絕對冰封之力,而是……如同一個微型的黑洞,開始瘋狂地吞噬!
吞噬那凍結空間的法則!吞噬那停滯時間的意韻!吞噬那冰璿灌注而來的、浩瀚磅礴的裁決之力!
以自身之“寂滅”,容納外界之“終結”!
這不是硬碰硬的對撞,而是一種更加凶險、更加匪夷所思的……同化與承載!
哢嚓!哢嚓!
陳七童體表的裁決冰晶,出現了細微的裂痕!那並非被外力擊碎,而是從其內部開始,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本質的“寂滅”意韻所侵蝕、瓦解!他周身那被壓縮到極致的冰寂領域,顏色開始變得更加深邃,從灰藍向著一種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虛無”之色轉變!
“什麼?!”冰璿那萬年不變的冰晶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容!她感覺到,自己通過審判之劍釋放出的絕對冰封法則,在侵入對方核心區域後,竟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沒能將對方凍結,反而被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力量所分解、吸納,成為了對方力量的養料?!這怎麼可能?!世間怎會有能吞噬“絕對冰封”法則的力量?!
“禁忌!此乃褻瀆法則之禁忌!”冰璿眼中首次燃起了真正的怒意,那是一種自身信奉的至高真理被玷汙、被挑戰的憤怒!“你必須被淨化!”
她雙手齊出,結出一個更加複雜、引動整個冰極審判之劍共鳴的印訣!
“審判……最終式!冰極……永寂!”
轟隆隆——!!!
整柄頂天立地的冰晶巨劍,仿佛徹底蘇醒了過來!劍身之上,所有的符文都燃燒起了蒼藍色的火焰!巨劍緩緩傾斜,鎖定了通天光橋儘頭那渺小卻如同黑洞般的身影,帶著裁決萬法、凍結永恒、讓一切歸於絕對靜止的終極意韻,緩緩地……斬落!
這不是能量的轟擊,而是法則的具現!是“靜止”與“終結”概念的本身!劍鋒所過之處,空間不再是凍結,而是直接“消失”,化為一片絕對的“無”!光線、聲音、能量、物質……一切存在都被抹去!這是連“寂滅”本身都要被凍結的終極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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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這超越想象、仿佛代表著宇宙終局的審判之劍,陳七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脅!他周身那剛剛因吞噬部分冰封法則而壯大的寂滅領域,在這“冰極永寂”麵前,再次劇烈搖曳,仿佛風中殘燭!
擋不住!絕對擋不住!
他的冰寂金丹瘋狂運轉,核心黑洞膨脹到了極限,卻依舊如同螳臂當車!
難道……真的要到此為止了嗎?
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七童的識海深處,那屬於“冰魄聖女”璃的傳承碎片,以及那枚被置於聖壇核心溫養的冰眸令牌,同時發出了微弱的共鳴!一段被塵封的、關於遠古冰裔道路分歧的記憶碎片,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絕對冰封……並非唯一……冰之極致,亦有……“活性”與“死寂”之分……冰眸一脈,追求絕對理性,萬物凍結,乃“死寂”之冰……而另一脈……則認為冰乃生命之另一種形態,於靜止中孕育生機,乃“活性”之冰……二者之爭……由來已久……
“活性”之冰?於靜止中孕育生機?
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迷霧!陳七童福至心靈!他的冰寂之道,冰封是表象,寂滅是過程,但其最終指向的,難道不正是那破滅之後的新生,那終結之後的可能性嗎?!他的金丹,是混沌之色,本就包含了生滅與輪回的意韻!
他之前一直側重於“寂滅”的破壞與終結,卻忽略了那深藏於寂滅核心的……一絲“生”的種子!那是冰牙之契最後犧牲時注入的守護意誌,是龍龜之靈饋贈火種中的生機,是淨冰聖壇那浩瀚能量中蘊含的滋養萬物的本源!
“我明白了……”陳七童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明悟之光,“冰寂……非死途……乃……輪回之橋!”
麵對那緩緩斬落、抹殺一切的冰極永寂之劍,他不再去吞噬,不再去對抗,而是做出了一個讓冰璿瞠目結舌的舉動——
他張開雙臂,徹底放開了所有的防禦,主動迎向了那代表著絕對終結的劍鋒!同時,他將自身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力量,包括那剛剛明悟的一絲“生”之念想,儘數灌注於丹田金丹之中,引導著那核心的黑洞,不再向外吞噬,而是……向內……坍塌!
“以我冰寂金丹為引……納審判之力……築……輪回之基!”
“冰寂……輪回劫!”
轟——!!!
就在冰極審判之劍的劍鋒即將觸及陳七童身體的刹那,他丹田內的混沌金丹,那核心的黑洞猛地向內收縮到了一個無限小的奇點,隨即……轟然爆發!
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一種“狀態”的切換!一種“概念”的逆轉!
一股無法用顏色形容的、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萬物輪回的混沌氣流,以陳七童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這氣流所過之處,那被“冰極永寂”抹殺而成的“絕對無”之領域,竟如同被注入了某種悖論般的“生機”,開始劇烈地波動、扭曲!仿佛乾涸的河床迎來了春雨,死寂的虛空誕生了第一縷波動!
冰極永寂之劍的斬落之勢,在這混沌氣流的衝擊下,竟然出現了瞬間的凝滯!那絕對終結的意韻,與這蘊含著一絲“生”之悖論的輪回之力,發生了劇烈的、超出了現有法則框架的衝突與湮滅!
“不可能!!”冰璿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尖叫,她感覺到審判之劍的意誌正在被某種她無法理解的力量乾擾、扭曲!“這是什麼力量?!”
陳七童身處混沌氣流的中心,身體仿佛在分解,又仿佛在重組,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與蛻變。他的冰寂金丹在方才那極致的向內坍塌與向外爆發中,布滿了裂痕,仿佛隨時會破碎,但其核心,那一點黑暗之中,卻隱隱孕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代表著“初生”的……瑩白光芒!
破而後立!於自身之寂滅,引外界之終結,最終……窺得一絲輪回之機!
這便是他的道!獨一無二的冰寂輪回之道!
雖然僅僅隻是窺得一絲皮毛,遠未真正成型,但這一刻,他憑借這超越常理的理解與決死一搏的勇氣,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冰眸遺族傳承聖器的終極審判!
與此同時,東方戰線,沉霜河回音峽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