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車庫頂部的天窗,在寶馬x5的引擎蓋上投下矩形光斑。楊建輝按下啟動鍵,發動機的低鳴如同某種古老的儀式。他注意到中控台上的咖啡漬已經乾涸,邊緣形成深褐色的環形——那是上周與下屬發生爭執時,他失手打翻的馬克杯留下的痕跡。
領帶歪了。妻子從後視鏡裡提醒,她的手指輕輕調整著藍色條紋的領帶。楊建輝聞到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那是她用了二十年的洗發水味道。後座上,女兒昨晚留下的玩具熊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右耳上的縫線已經開裂,露出裡麵灰色的填充物。
駛出小區時,楊建輝看見穿紅色運動服的老人正在晨跑。老人戴著有線耳機,隨著節奏輕輕點頭,仿佛整個世界隻有他和音樂存在。早餐攤的蒸籠冒著白霧,老板娘用長柄勺攪動豆漿鍋,鐵勺與鍋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要加辣嗎?老板娘抬頭問,她圍裙上的油漬已經洗得發白。楊建輝想起自己上次來這裡還是三年前,當時女兒剛上小學,現在她已經能自己係鞋帶了。他搖搖頭,接過塑料袋裝著的油條,指尖觸到包裝上的水珠,冰涼而真實。
當車輪碾過鋪滿銀杏葉的柏油路麵時,楊建輝注意到今年秋天的金黃比往年更加濃烈。這些扇形葉片邊緣已經開始卷曲,像無數小手掌在風中輕輕顫抖。陽光穿過樹冠,在路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隨著車速變化,這些光斑如同流動的黃金。
真美啊。後座的妻子輕聲感歎,她正用手機拍攝窗外景色。楊建輝從後視鏡裡看到,妻子專注的神情讓她眼角細紋顯得格外溫柔。這讓他想起二十年前,他們第一次自駕遊時,妻子也是這樣興奮地拍攝沿途風景。
老張,還是老樣子?老板娘笑著問穿褪色工裝的老者。老者點點頭,手指在桌上敲出有節奏的聲響。楊建輝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了一截,但拿筷子的動作依然熟練。
您這手藝,城裡那些網紅店比不了。楊建輝說。老板娘笑著搖頭:現在年輕人就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我們這些老方法,他們嫌麻煩。
導航提示前方有事故時,楊建輝看見三輛卡車組成的移動長城堵在路口。穿熒光背心的交警正在疏導,他的對講機裡傳出斷斷續續的指令。楊建輝搖下車窗,聽見卡車司機蹲在路邊抽煙,煙頭在風中明滅。
運的是鮮花?楊建輝問。司機點頭:從雲南到上海,保鮮期隻有三天。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泥土,現在這天氣,路上耽誤一天,到地方就全蔫了。
會議室裡,空調的嗡嗡聲與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交織,構成一場漫長會議的背景音。楊建輝坐在長桌一端,麵前攤開一份厚厚的報告,眉頭緊鎖。時針指向上午九點,這場原定一小時的部門例會,最終拖成了兩小時的馬拉鬆。
會議以楊建輝的例行開場白拉開序幕。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同事:“今天,我們重點討論第三季度的項目進度。”語調平穩,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翻開報告,逐頁講解數據,從銷售額的微小波動到客戶反饋的細節,事無巨細。前十五分鐘,會議室陷入一種奇異的安靜,隻有他低沉的聲音在回蕩。同事們或低頭記錄,或麵無表情地點頭,氣氛沉悶如凝固的膠水。窗外,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桌麵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卻驅不散室內的壓抑。
當話題轉向新項目的預算分配時,僵局終於打破。財務主管李華突然插話:“楊總,這個方案的成本估算太樂觀了,實際執行可能有20的缺口。”他的聲音尖銳,像一把利刃劃破平靜。楊建輝的手頓在半空,眼神瞬間淩厲:“李華,數據是經過反複核實的,質疑前請先確認你的信息來源。”兩人目光交鋒,會議室溫度驟降。其他同事如坐針氈,有人試圖打圓場,卻被楊建輝揮手製止:“彆打斷,把問題說清楚。”李華毫不退讓,列舉了市場波動和供應鏈風險,爭論逐漸升級為激烈的辯駁。楊建輝的額頭滲出細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麵,節奏越來越快,仿佛在無聲地計算時間。
爭論持續了四十分鐘,像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楊建輝站起身,在會議室裡來回踱步,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成為新的背景音。“我們不能再拖了,”他停下腳步,聲音壓低卻堅定,“李華,我理解你的顧慮,但項目必須推進。”他提議成立一個跨部門小組,重新評估預算,並承諾增加資源支持。李華沉默片刻,終於點頭:“可以,但需要每周彙報進展。”楊建輝露出一絲疲憊的微笑:“成交。”這一刻,會議室裡的緊繃感稍微緩解,但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殘留的火藥味。
接下來半小時,會議轉向瑣碎的細節討論。楊建輝逐一詢問每個環節的負責人,從技術難點到時間節點,問題像連珠炮般拋出。同事們輪流發言,內容重複且冗長,有人開始頻繁看表,有人偷偷調整坐姿。楊建輝卻似乎渾然不覺,依舊專注地傾聽,偶爾插話追問。當鐘表指向十一點,他終於合上報告:“今天就到這裡,大家儘快落實決議。”散會時,他獨自留在會議室,盯著窗外發呆,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兩小時的會議像一場消耗戰,留下的不僅是決策,還有滿室疲憊。
這場會議,從例行公事的開場到衝突爆發,再到僵持妥協,最終在瑣碎中收尾,如同一麵鏡子,映照出職場中效率與人性、權威與協作的微妙平衡。楊建輝的堅持與妥協,同事們的沉默與爆發,共同編織成一段值得深思的日常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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