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模糊,意識如同沉在萬米海底,沉重而混亂。首先感受到的,是包裹全身的修複液的微麻觸感,以及一股溫暖而熟悉的神力滋養。然後,是幾張模糊而焦急的麵孔。
“……帕……拉斯……”他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微弱嘶啞,幾乎無法聽清。
“我在!”帕拉斯立刻握住他冰涼的手,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林墨沒有回答,他的意識依舊沉浸在巨大的空洞和那冰華碎裂的餘痛中。他艱難地轉動眼球,目光緩緩掃過醫療艙的頂部,最終,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那裡,曾經緊握著一枚冰冷的符文碎片,如今,卻空空如也。
記憶的潮水洶湧而至,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幾乎要將他剛剛蘇醒的意識再次擊垮。阿雅決然擋在他身前的畫麵,冰華之橋貫穿虛空的璀璨,符文化為齏粉的冰冷觸感……每一個細節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深處。
他猛地閉上眼,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傷與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吞噬。
“林墨……”蘇婉擔憂地呼喚。
就在這時,星瀾的聲音通過醫療艙的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絲刻意壓製的興奮:“林墨,如果你能聽到,看看這個!”
主屏幕的畫麵被切換到外界。那道連接著“園丁”意識與第七循環支路的翠綠絲線,正散發著柔和而堅定的光芒。在絲線的中段,那片被淨化的虛空區域,一點極其微小、卻無比純淨的……冰藍色光點,如同星火般,悄然重新亮起!
那光點比之前阿雅的“種子”更加微小,更加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但它確確實實地存在著,並且,正受到那翠綠生機絲線的滋養,如同依附在大樹上的幼苗!
“是……她?”林墨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死死盯著那個光點。
“我們不確定。”星瀾的聲音帶著科學家的嚴謹,卻也難掩激動,“但這光點的能量簽名,與阿雅留下的印記高度同源。或許……是她在最後時刻,將最核心的一點‘存在’印記,寄托在了這片被她淨化過的規則之中,借助‘園丁’的力量和‘烈焰之心’新生的循環,得以保留下一絲……‘火種’?”
火種……
林墨怔怔地看著那點微弱的冰藍,心中的滔天巨浪緩緩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無儘悲傷與一絲渺茫到極致希望的複雜情緒。她沒有完全消失……她還以某種形式,存在於這片她誓死守護的星域之中。
這或許,就是她留給他的,最後的慰藉與……責任。
他必須好起來。為了還活著的人,為了地球,也為了……守護這縷或許能再次萌發的星火。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目光重新變得堅定。他看向帕拉斯、蘇婉和通訊器那頭的星瀾與莉娜。
“我……需要時間恢複。”他的聲音依舊虛弱,卻有了力量,“希望號的修複不能停……尤其是……通訊和躍遷……”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直負責監控遠程信號的莉娜,突然發出了一聲變了調的驚呼:
“頭兒!蘇婉姐!有信號了!超空間通訊模塊剛剛完成初步修複,我們接收到了一段來自太陽係方向的、極度微弱的……求救信號編碼!是地球聯盟的最高緊急代碼!”
所有人的呼吸瞬間一窒!
地球!
林墨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內容……”他嘶啞地問。
莉娜快速解碼,片刻後,她抬起頭,臉上血色儘失,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憤怒:
“信號斷斷續續……內容……‘執行者’主力已突破木星防線……正在逼近地球軌道……全球防禦力量損失慘重……方舟矩陣過載……請求……緊急支援……重複……請求緊急支援……’
希望號內,剛剛因林墨蘇醒和阿雅“火種”重現而升起的一絲暖意,瞬間被這來自遠方的、染血的求救信號徹底凍結。
家鄉的烽火,已燃至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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