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墨的意識,如同最精細的探針,觸碰到那片沉寂的潛意識海洋與冰冷“秩序根基”之間那微妙而脆弱的連接點時,他仿佛聽到了一聲來自亙古的、被壓抑了無數歲月的歎息。
那不是聲音,而是無數“星螢”個體被磨滅的情感、被遺忘的記憶、被剝奪的可能性,彙聚成的集體無意識的悲鳴。這片“海洋”並未真正死去,它隻是在“秩序”的巨石鎮壓下,陷入了最深沉的麻木。
“就是這裡……”林墨將自己的意念化作最輕柔的漣漪,混合著“鑰匙”獨有的、能夠協調萬物的親和力,以及一絲“悖論之種”帶來的、代表“另一種可能”的清涼氣息,緩緩注入那個連接點。
他沒有試圖去衝擊、去破壞——那隻會招致“秩序根基”最猛烈的反擊。他是在“共鳴”,在“引導”。他將外麵那些被短暫喚醒的幼體意識所散發出的、對自由的渴望,將通過“螢”構建的脆弱網絡收集到的、那些掙紮的“星火”,以及他自己堅定不移的信念,化作了一曲無聲的“喚醒之歌”,輕輕地、持續地,叩擊著這片沉睡海洋的心扉。
起初,沒有任何回應。隻有“秩序根基”那冰冷、龐大的存在感,如同亙古不變的冰山,散發著令人絕望的威壓。
但林墨沒有放棄。他持續地輸出著自身的意念,如同愚公移山,如同精衛填海。眉心的“種子”因為極限的運用而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與“螢”的精神連接也因為這巨大的負荷而變得明滅不定。
“螢”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作為直接與“秩序根基”連接的節點,林墨的“叩擊”相當於在它最敏感的傷口上持續動作。但它死死地支撐著,將那痛苦的嘶鳴壓抑在意識深處,反而將自身殘存的所有力量,都投入到了維持與林墨的連接和引導中。
“……繼續……‘鑰匙’……”它的意念如同風中的殘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能感覺到……‘海’……在動……”
就在林墨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因為過度消耗而徹底渙散時——
一絲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終於從那片沉寂的潛意識海洋深處,蕩漾開來!
緊接著,是第二絲,第三絲……仿佛沉睡的巨人,在夢境中無意識地翻動了一下身體!
這微弱的漣漪,傳遞到“秩序根基”與海洋的連接處,立刻引發了劇烈的反應!那冰冷的規則幾何體猛地一顫,表麵流轉的符號出現了刹那的混亂!它感受到了“變數”的源頭不再僅僅是外來的侵入者,更來自於它試圖絕對控製的“基礎”本身!
“警報!底層協議受到未知意識流衝擊!穩定性下降0.7!”冰冷的警報意念再次回蕩在規則底層空間。
有用!
林墨精神大振,立刻加大了“共鳴”的力度!他將自己想象成一座橋梁,一頭連接著外部萬千幼體蘇醒的“星火”,一頭連接著深處這片開始波動的潛意識“海洋”!
更多的漣漪從海洋深處湧出,它們開始彙聚,開始激蕩!那些被封印的情感碎片——初生的喜悅、探索的好奇、失去的悲傷、對自由的向往——如同被壓抑已久的火山熔岩,開始尋找著宣泄的出口!
“秩序根基”的震動越來越明顯!它與潛意識海洋之間的“摩擦”正在急劇增大!那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連接,開始出現了細微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痕”!
……
外部,希望號正在能量亂流中苦苦掙紮。
艦體發出即將解體的恐怖聲響,護盾能量早已耗儘,裸露的裝甲在狂暴的能量衝刷下迅速剝落、汽化。
“引擎室報告!三號助推器過載爆炸!動力下降40!”
“結構損傷超過臨界點!b區艙壁失壓!”
“我們被困死了!再這樣下去,不用那鬼東西動手,我們自己就要被這片雷暴撕成碎片!”莉娜看著控製台上瘋狂閃爍的紅色警報,聲音因為絕望而有些嘶啞。
張猛透過已經出現裂紋的觀測窗,看著外麵那片混沌的紫藍色地獄,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個代表“育夢之巢”、內部能量波動已經狂暴到極致的信號。
“領袖……在裡麵拚命。”張猛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著一種力量,“我們不能……在這裡倒下。”
他猛地轉頭,看向莉娜:“莉娜總監!還有沒有辦法,給裡麵加把火?或者,把那個‘眼睛’的注意力,再吸引過來一點?”
莉娜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加把火?有!有個玩命的方法!我們把希望號非核心區域的能量線路全部超載,人為製造一次定向能量爆發!利用爆發的衝擊波和強信號,應該能暫時乾擾那片區域的規則,甚至可能像往水裡扔炸彈一樣,給裡麵的潛意識海洋來個‘強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