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然後是墜落感——不是向下,而是向所有方向。
林墨的意識在虛無中翻騰了幾秒,直到某種堅實的觸感從背部傳來。他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右手本能地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然後,他愣住了。
他坐在一片草地上。
不是普通的草地。草葉是半透明的淡紫色,每一片葉脈中都流淌著細碎的星光,隨著微風的拂過,葉片輕輕搖曳,發出風鈴般清脆的叮咚聲。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芬芳,像是雨後森林、舊書頁和某種清冽能量混合的味道。
他抬起頭。
上方沒有天空,也沒有天花板,而是一片緩慢旋轉的、由億萬光點構成的星雲。那些光點不是靜止的,而是在不斷生滅、流淌,演繹著某種宏大而無聲的樂章。光線柔和,足以看清周圍的一切,卻又帶著夢幻般的不真實感。
他環顧四周。
這是一座……花園。
但絕非任何他認知中的花園。
他的左側,是一排“長”在虛空中的銀色樹木。樹乾光滑如鏡,映照出扭曲變形的周遭景象;樹冠並非枝葉,而是由無數細小的、不斷開合的水晶花瓣構成,每一次開合都釋放出微弱的空間漣漪。
右側,一條清澈的溪流憑空流淌——它沒有源頭,也沒有終點,溪水是液態的淡金色光線,水底鋪滿了會發光的鵝卵石,每顆石頭表麵都刻著不同的未知符文,隨著水流閃爍明滅。
正前方,一條蜿蜒的小徑通向花園深處。小徑由光滑的白色石板鋪就,石板間的縫隙裡生長著會呼吸的藍色苔蘚,每一次“呼吸”都吐出淡淡的藍色光霧。
而更遠處,隱約可見一些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的“結構”——像是建築,又像是自然生長的結晶簇,又或者乾脆就是凝固的規則本身。
“這……這是哪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墨回頭,看見張猛正從草地上爬起來,他臉上混雜著警惕和茫然,軍靴踩在那星光草地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鐵砧和扳機也在不遠處,三人看起來都沒受傷,隻是裝備上沾了些發光的草屑。
“看樣子,是那扇門後麵。”林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葉,“都檢查一下裝備和身體狀況。”
四人迅速聚攏,背靠背形成一個警戒圈,快速檢查。
“通訊器完全沒信號,內部頻道也斷了。”扳機擺弄著手腕上的設備,“定位係統顯示我們在‘零坐標’,所有外部傳感器讀數都是亂碼。”
“武器係統正常,能量滿格。”鐵砧言簡意賅,同時給手中的重型脈衝步槍上了膛,“但這裡……感覺不到任何威脅信號。”
張猛環視著這片詭異而美麗的花園,眉頭緊鎖:“老子打過無數場仗,鑽過各種鬼地方,但這麼……這麼‘安靜’的,還是頭一回。連蟲子叫都沒有。”
確實,除了風聲、草葉的叮咚聲和溪流的光線流淌聲,這裡沒有任何其他聲音。沒有鳥鳴,沒有獸吼,甚至沒有自己的呼吸聲以外的雜音——等等,呼吸聲?
林墨突然意識到,自從醒來,他幾乎沒有聽到自己或隊友的呼吸聲。他刻意深呼吸一次——能感覺到空氣進出肺部,但聲音……被某種力量“吸收”了,極其微弱。
“規則環境被高度調整過。”林墨得出結論,“這裡的一切——光線、聲音、甚至重力和空間結構——都被某種力量精心‘設計’過。它不是自然存在的空間,而是一個……‘作品’。”
“作品?”張猛咀嚼著這個詞,“誰的作品?那個‘守望者’?把我們扔進他的後花園觀光?”
“恐怕不隻是觀光。”林墨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小徑上,“還記得瓦倫長老說的嗎?‘概念回廊’是用於‘測試與啟迪’的。這片花園,可能就是第一道測試的‘考場’。”
他率先走向小徑。
石板路踩上去的感覺很實在,但每走一步,腳下的藍色苔蘚就會亮起更濃鬱的光,並在空氣中留下一串淡淡的光腳印,幾秒後才消散。
“這玩意兒還挺好玩。”扳機忍不住多踩了幾腳,看著自己留下的發光腳印傻笑。
“嚴肅點。”鐵砧甕聲提醒。
“知道知道,這不是緩解下氣氛嘛……”扳機縮了縮脖子。
沿著小徑深入,花園的景象越發奇異。
他們路過一片“時間花田”——那裡的花朵每一秒都在經曆完整的生命周期:從種子破土、抽芽、開花、凋謝到化為塵埃,然後新的種子又從塵埃中萌發,周而複始。整個過程被壓縮在一秒內完成,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要是我家陽台上種幾盆,還愁沒花看?”張猛嘀咕。
“你會被煩死。”鐵砧一本正經地說,“一直開一直謝,掃都掃不過來。”
林墨沒說話,他仔細觀察著那些花朵的循環。每一個周期都一模一樣,精確到毫厘,仿佛被設定了固定程序的機器。但就在某一刻,他注意到一朵淡黃色的花在綻放時,花瓣的紋路和上一周期有極其細微的差異——那不是誤差,而是某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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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腳步,蹲下身,湊近那朵花。
花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綻放的速度放緩了些許,花瓣上的紋路開始自發變化,組成了幾個林墨從未見過、卻莫名能理解的符號『觀察者效應』。
林墨瞳孔微縮。
這花園裡的東西,不隻是景觀,還能“反應”,甚至能傳遞信息?
他伸出手指,想要觸碰那朵花。
“老大,小心!”張猛緊張地提醒。
林墨的指尖在距離花瓣幾厘米處停住。花朵沒有表現出攻擊性,反而微微轉向他的手指,像是在好奇地“打量”他。
最終,林墨還是輕輕碰了一下花瓣。
觸感冰涼而柔軟,像是最細膩的絲綢。同時,一段信息流順著指尖湧入腦海——不是記憶,而是一個“問題”
『如果每一次綻放都注定凋零,綻放的意義是什麼?』
問題本身並不複雜,但林墨能感覺到,這個問題背後承載著某種沉甸甸的東西。它不是在尋求哲學辯論,而是在……試探回答者的“內核”。
林墨沉默了幾秒,收回手指,在意識中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為了見證過陽光。』
花朵輕輕顫動了一下,花瓣上的紋路再次變化,組成了新的符號『答案已記錄。』然後,它恢複了正常的一秒循環,但林墨注意到,在下一個周期的綻放中,那朵花的花芯裡,多了一粒極其微小的、散發著溫暖光芒的金色光點。
他站起身,若有所思。
“老大,你剛才發什麼呆?”扳機好奇地問。
“這花園在提問。”林墨簡單解釋,“它在測試……或者說,在了解我們。”
繼續前進。
小徑開始分岔。不是簡單的左右岔路,而是出現了七八條不同方向、不同風格的小路有的鋪滿落葉,有的懸空漂浮,有的甚至倒懸在“天空”的星雲之下。
該走哪條?
林墨胸前的“星語羅盤”在這裡似乎失靈了,星沙無序地旋轉著,沒有明確指向。他閉上眼睛,嘗試用靈魂“基石”去感知。
這一次,共鳴的方向很模糊,仿佛每條路都通向“正確”的目的地,但又都隱藏著不同的東西。
“分頭行動?”張猛提議,“四條路,我們正好四人。”
“不行。”林墨立刻否決,“在這裡分散太危險。而且……我懷疑這些路本身不是關鍵。”
他走到岔路口中央,蹲下身,仔細觀察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