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一出,滿座嘩然。
蘇清漪卻不理會眾人的驚愕,繼續說道:“同時,鼓勵所有學童,尤其是那些曾親曆新政,受過陳默教誨的,寫下他們心中對‘阿默叔’最真實的記憶。”
半個月後,一本沒有任何華麗辭藻,完全由孩童用最樸素的語言彙編而成的《百童憶默錄》,被印刷成冊,以比《默經》快十倍的速度流傳天下。
書中沒有神跡,沒有玄妙的經文,隻有一個個真實的故事:
“阿默叔說,讀書不是為了考狀元,是為了讓村裡的水渠不再決堤。”
“阿默叔教我打算盤,他說,我們要親手算出自己種的糧食,能換幾尺布。”
“阿默叔帶我們修路,他說,路是走出來的,不是求出來的。”
其中,一句出自西北綠洲學堂孩童的話,被無數人傳誦,最終刻在了每一座新建的學堂石碑上:
“他教我認字,不是讓我跪著求人。”
《墨經》不攻自破。
西北,狼牙山下。
月黑風高,一座孤零零的村莊裡,三名頭發花白的老卒,正圍著一個新挖的土坑,神情狂熱而悲壯。
他們都曾是陳默麾下的死士,受其恩惠,活了下來。
“大哥,二哥!時辰到了!”其中一人高舉著一柄鋒利的匕首,“守火使說了,隻要我們三人獻上滿腔熱血,便能喚醒沉睡的執刀戰魂,讓將軍……重臨世間!”
就在匕首即將劃破手腕的瞬間,一道紅色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他們身後。
“三位老哥哥,用自己的命,去換一個早已離去的人,你們覺得……他會高興嗎?”
柳如煙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她沒有帶一個隨從,手中隻捏著一枚平平無奇的黑色舊棋子。
“柳閣主?”三人大驚,旋即麵露決絕,“我們知道您與將軍情深,但這是唯一能讓他回來的辦法!”
“辦法?”柳如煙輕笑一聲,將那枚棋子往地上一放,隨手用樹枝在沙土地上畫出一個殘缺的棋盤。
“這是當年他教我的‘七步退千軍’,一個被圍困的‘帥’,如何在七步之內,逼退千軍萬馬,反敗為勝。”
她抬眼看向三人,眼中閃爍著智慧與狡黠的光芒:“你們不是說最懂他嗎?誰能解開此局,我就信你們懂阿默叔的心。”
三名老卒麵麵相覷,他們都是沙場宿將,粗通棋理。
然而,盯著那看似簡單的棋局,他們絞儘腦汁,推演了整整一夜,卻始終無法在七步內找到那條生路。
天色將明,其中一名老卒突然一拍大腿,頹然坐倒在地,滿臉羞愧。
“我……我明白了……”他喃喃道,“沒有生路……這局棋的解法,根本不是在棋盤之內!而是要算計執棋者的心!”
另外兩人也瞬間醒悟,冷汗涔涔而下。
柳如煙緩緩收起棋子,輕聲道:“他留給我們的,是足以扭轉乾坤的腦子,而不是用來祈求神跡的膝蓋。回去吧,活下去,把他教的東西用出去,才是對他最好的祭奠。”
皇城,祖廟地宮。
沈歸舟手持那塊滾燙的銅牌,一步步踏入禁地。
他將那本收繳上來的《默經》殘頁,高高舉起。
“曆代先賢在上,今有小人杜撰偽經,迷惑民心,欲將人化為神,以信仰替代製度。沈歸舟懇請,借古音,斷迷障!”
話音剛落,地宮內那三十六盞長明燈,轟然自燃,火光衝天,連成一圈巨大的光環。
光環之中,無數身著曆代官服的虛影浮現,他們神情肅穆,齊聲誦讀著同一篇文章——《民本論》!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宏大的誦讀聲中,沈歸舟將《默經》殘頁投入火環!
“呼——”
火焰驟然騰起三尺高,化作詭異的碧綠色,緊接著,一道仿佛由千百人共同發出的聲音,從火焰中清晰地吐出:
“信人不如信製,敬名不如敬行。”
次日清晨,京城及各州府最顯眼的十二座回音碑上,在沒有任何人操作的情況下,同時浮現出這十二個鎏金大字。
無數手持《默經》的百姓,在碑前佇立良久,最終默默地將那本小冊子撕得粉碎。
“先賢開口了!”的傳言,一夜之間,傳遍天下。
茅屋中。
陳默靜立於灶前,望著那塊即將燃儘的默影木殘片。
他能感覺到,九州之上,那股試圖將他神化的狂熱願力,正在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清澈、更堅韌,也更理智的力量。
他們,終於學會了自己思考。
他欣慰地笑了,然後,對著那最後一絲火苗,輕輕吹了一口氣。
火苗驟然升高,在斑駁的牆壁上,投射出一道挺拔的影子。
那影子手握長刀,輪廓分明,正是他年輕時執刀的模樣。
然而,那影子沒有回頭看他,而是毅然轉身,一步步走向茅屋的木門,穿門而出,最終消失在門外的風雪之中。
一隻不知從哪鑽出來的野貓,悄悄溜進屋,叼走了灶台邊一截畫過棋盤的炭筆,轉身跑開。
在它身後,潮濕的沙地上,留下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跡:
“彆等了。”
陳默嘴角的笑意愈發釋然。
他那半透明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緩緩變淡,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茅屋中的灶火,終於在無人添柴後,不甘地熄滅了最後一絲餘溫。
而百裡之外,那片曾吞噬了一葉孤舟的蘆葦蕩,水麵之下,某種沉寂已久的東西,正因這天地間驟然的空寂,而悄然發生著一絲無人察覺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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