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該去會會,他們養了十年的‘龍’了。”陳默的指尖在石門暗紋上劃出第三道弧線時,耳後傳來細微的機簧輕響。
《機關術總綱》裡“星軌鎖門”的解法在他腦海中翻湧——這重門的樞鎖以二十八星宿為引,需按角、亢、氐三宿方位依次叩擊,才能引動地下暗河的水流衝開閘閥。
“清漪,護著如煙。”他頭也不回地低喝,掌心抵上“氐宿”位置的凸紋。
蘇清漪的匕首已橫在身側,月光從透氣孔漏下來,在她眼尾鍍了層冷霜;柳如煙的銀簪反握在掌心,發間那縷紅繩隨著呼吸輕顫——那是方才他用護心玉替她割斷影契時,她悄悄係上的。
“哢——”
鎖芯徹底咬合的刹那,整座石殿突然震顫。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機關啟動的震動,是地底傳來的共鳴,像有活物在岩層下翻湧。
更不妙的是,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
【檢測到同類氣運波動,疑似存在第二名“潛龍命格”持有者。】
他的指尖在石門上凝住。
潛龍命格?
這是係統簽到“望氣術”時提及的特殊命數,傳聞能逆轉天地氣運。
大周皇室曆來隻認“雙龍印”,難道...他猛然想起三日前蘇清漪說太子在禦書房咳血,想起早朝時那道裹在龍袍裡的佝僂身影——
“小心!”蘇清漪的匕首破空而來,擦著陳默耳畔釘進頭頂石縫。
一聲慘叫撕裂殿內幽藍的光。
趙懷仁從陰影裡跌撞而出,他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管家發髻散成亂草,左肩胛插著支三寸長的青銅箭,箭尾刻著猙獰的鬼麵。
黑血順著箭杆往下淌,在他月白錦袍上洇出個觸目驚心的黑洞。
“是魂釘箭!”柳如煙倒抽冷氣,“影閣專門用來處決叛徒的...箭上淬了腐骨毒,中箭者三息內魂魄儘散!”
趙懷仁的手指摳著青石板,指甲縫裡全是血。
他抬頭時,陳默看見他眼底翻湧的不是恐懼,是癲狂:“陳默!你以為能逃得過?影閣主早就算到你們會來——那盞龍胎燈裡...關著先帝的魂!她說要用活人祭鼎,喚醒沉睡的‘影中天子’!”
腐骨毒順著血脈竄得極快。
趙懷仁的脖頸開始出現青灰色紋路,他的手死死指向被黑布蒙著的血燈,喉間發出破風箱似的聲響:“她不是人...她是先帝廢後!當年被打入冷宮時吞了半塊玄鐵碑,魂魄困在碑裡三百年,借‘天道預言’的殼子...奪、奪——”
話音戛然而止。
趙懷仁的身體突然開始崩解,皮膚像被無形的手撕扯,肌肉、骨骼、衣物化作齏粉簌簌落地。
最後隻剩一枚焦黑的令牌“當啷”墜地,牌麵隱約能辨“寅三令”三個陰刻小字——那是影閣最高執事的信物。
柳如煙踉蹌兩步,扶住石台邊緣。
她望著那枚令牌,忽然笑出聲,眼淚卻順著腮幫子往下掉:“我早該發現的...影閣主從不在白日見人,每次傳訊都是半夜,聲音像隔著甕。原來她根本不是活人,是附在玄鐵碑裡的殘魂!她養我們這些影衛,養影閣情報網,全是為了收集血脈氣運,給那具‘影中天子’塑身!”
陳默蹲下身,撿起那枚寅三令。
令牌入手冰涼,背麵刻著條盤曲的黑龍——和石殿四壁皇室畫像上的“雙龍印”如出一轍。
他抬頭望向那盞被黑布覆蓋的血燈,燈焰裡的淡金色氣運翻湧得更急了,隱約能聽見嬰兒啼哭般的龍吟。
“清漪,借匕首。”他解下腰間蘇清漪前日贈的魚腸劍,在掌心劃開道血口。
鮮血滴落地麵的刹那,星圖暗紋突然亮起幽金光芒——那是他前日在暗河拓下的星圖,此刻與地麵紋路完全重合,勾勒出條蜿蜒的金線,直指石門後方。
“逆龍樞。”蘇清漪湊近細看,聲音發沉,“歸墟堂不是終點,是連接皇陵主脈的樞紐。她們想借皇陵龍氣養‘影中天子’,再用活人血祭逆轉天命。”
陳默的血滴在星圖“天樞”位,金線驟然暴漲,照亮石門上未被注意的小字:“天命可改,人心不可逆。”他抹掉掌心血跡,轉頭看向兩個女人。
蘇清漪的匕首還插在頭頂石縫裡,月光透過刀刃照在她臉上,將她緊抿的唇線鍍得發亮;柳如煙已經收起銀簪,正用袖口擦眼淚,見他看來,衝他扯出個帶淚的笑。
“她們想用黑暗重塑天命。”陳默伸手,分彆握住兩人的手腕。
蘇清漪的手腕涼得像玉,柳如煙的掌心還沾著方才擦淚的濕意,“那就讓我們親手,把光重新點進去。”
遠處突然傳來晨鐘。
【連簽第991日,解鎖“龍血共鳴陣”使用權限。】
係統提示音剛落,那盞龍胎燈的黑布“刷”地被氣流掀起。
陳默看見燈芯上盤著條半透明的小龍,龍鱗間還沾著未乾的金粉——和石殿四壁皇室畫像上的“雙龍印”,一模一樣。
柳如煙突然拽住他的衣袖:“陳默,你看燈座!”
陳默低頭,隻見燈座底部刻著行極小的字:“三日後,寅時三刻,京城鐘鼓樓。”
晨霧漫進殿內時,三人的影子在星圖上疊成一團。
歸墟堂外的玄真觀裡,那座刻著“影照九重”的殘碑突然裂開道細縫,有幽藍火焰從石縫裡鑽出來,轉瞬又消失不見。
三日後的京城,會發生什麼?
陳默望著那行刻字,指尖輕輕拂過。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京城最東邊的鐘鼓樓上,有個灰衣人正將一麵銅鑼扣在鼓麵。
銅鑼內側,用朱砂畫著和歸墟堂星圖一模一樣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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