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柳如煙的身影已掠上宰相府後牆。
她足尖點過青瓦,腰間銀鏈輕響,落地時帶起一陣風,吹得陳默案頭的《孫吳兵法》嘩啦翻頁。
“北陣眼查清楚了。”她甩下鬥篷,露出內裡染血的勁裝,掌心托著半枚鏽跡斑斑的銅符,“七具乾屍,都是十年前失蹤的先天境高手。胸口的符紋還在吸精氣——”她指尖劃過符上扭曲的龍鱗紋路,“和你腕間那片鱗,一模一樣。”
陳默接過銅符,指腹觸到紋路的刹那,腕間淡青鱗紋突然泛起熱意。
他瞳孔微縮,想起昨夜蕭無夜麵具下爬滿青鱗的臉,想起李昭陽王服下攥緊的手指——原來那些人費儘心機布下雙龍陣,不是要取他性命,是要...
“複製。”他低笑一聲,銅符在掌心被內力灼出青煙,“他們想拿我的命格當模板,用這些高手的命魄養出個贗品。”
柳如煙的眉峰挑了挑:“所以昨夜你故意讓蕭無夜取走血樣?”
“不然怎麼讓他們以為釣到了大魚?”陳默將殘符投入炭盆,火星劈啪炸開,映得他眼尾朱砂更豔,“現在該看他們怎麼把魚線纏到自己脖子上了。”
話音未落,前院傳來門環輕叩聲。
顧長風的青衫角先掃進門檻,他手裡攥著半卷灑金信箋,額角沾著晨露:“宰相親筆。”他壓低聲音,目光掃過柳如煙,又迅速收回,“說陳大人令尊昨夜托人傳信,提了‘戰魂之事’,要當麵與姑爺深談。”
陳默接過信箋,指尖摩挲過信尾那枚“蘇”字私印——是真的,但印泥裡混著極淡的沉水香,那是宰相書房獨有的熏香。
他抬眼時笑意未達眼底:“顧先生覺得,這是請帖,還是陷阱?”
顧長風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昨夜李昭陽攥碎的紫檀木案,想起陳默裝孫子時靴底碾過的碎瓷,突然明白這局從一開始就不是選擇題。
“宰相位高權重,總有人想借他的手試刀。”他說,“但姑爺若不去...試刀的人隻會更急。”
“說得好。”陳默將信箋折起收進袖中,轉身走向內室。
蘇清漪正站在妝台前,銅鏡裡映出她緊抿的唇線。
他走到她身後,從懷中摸出一枚青銅小鈴,輕輕放進她掌心:“三短兩長。”他指腹蹭過她冰涼的手背,“聽見這個,立刻啟動影絲迷蹤陣。”
蘇清漪垂眸看那枚鈴,指節微微發顫。
她能聞到他袖中散出的龍涎香,混著極淡的鐵鏽味——是昨夜陣法留下的血鏽。
“你明知是詐。”她聲音發緊。
“所以才要去。”陳默替她彆好發間玉簪,鏡中兩人的影子重疊,“他們要的是我的命,可我要的...是他們的底牌。”
柳如煙在廊下等得不耐煩,正用匕首削著指甲。
見陳默出來,她將匕首一拋接住,挑眉道:“需要我跟著?”
“去西市‘醉月樓’。”陳默附在她耳邊低語兩句,“找掌櫃的要第三壇桂花釀,告訴他...陳爺說了,該翻的賬本,該燒的房契,天亮前都得清乾淨。”
柳如煙的眼睛亮了亮。
她衝陳默拋了個飛吻,轉身躍上屋簷,青石板上隻留一串細碎的銀鈴響。
宰相府密室裡,蕭無夜的手指在青銅鼎上結出玄奧法印。
鼎中黑湯翻湧,浮著幾縷陳默的血線,還有三片從他腕間剝落的鱗。
一名渾身赤裸的影閣死士浸在湯裡,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眉峰漸挺,眼尾微挑,連左頰那道淡疤都與陳默分毫不差。
“三炷香。”蕭無夜扯下臉上的青鱗麵具,露出半張正常人的臉,“足夠讓他記住陳默的每一個習慣,每一句假話。”
鼎中死士突然嗆咳一聲,黑湯從口鼻湧出。
他緩緩抬頭,眼神卻不再空洞——那是陳默慣有的溫和笑意,連說話的尾音都帶著點宰相府裡低眉順眼的軟:“閣主有什麼吩咐?”
蕭無夜摸出一枚刻著龍紋的玉牌,按在他心口:“去見宰相。”他的聲音像淬了冰,“告訴他,他的好女兒蘇清漪,是龍氣宿主。龍氣不除,大周必亡。”
死士接過玉牌,轉身時衣擺掃過地麵,與陳默平日走路的步幅分毫不差。
與此同時,陳默的身影正隱在宰相府外的老槐樹上。
他望著那道“自己”的背影進了府門,唇角勾起冷笑。
腳尖輕點,整個人如一片落葉飄進枯井,井壁青苔上立刻泛起細密的銀光——那是“隱星步”的殘影,真正的他已貼著井壁滑到井底,仰頭望著井口那方漸亮的天。
晨鐘在遠處響起,第一縷陽光掠過井沿,照在他腕間淡青的鱗紋上。
“係統提示!”機械音在識海炸響,“千日連簽倒計時加速至1008日,解鎖‘武道真意·偽隕境’——可短暫模擬戰魂消散假象,持續時間與宿主當前內勁正相關。”
陳默喉結滾動。
昨夜為破北陣眼強行融合關羽戰魂時,他便察覺這尊武聖殘魂與自身命格存在排斥,如今看來影閣那幫人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