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的笑聲裹著千年寒霧漫上來時,陳默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那白發"春嬤"轉過臉的刹那,他甚至看清了她眼角細紋裡凝著的冰碴——可這張被蘇府上下念了十年的臉,此刻正從眉骨處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底下泛著青灰的皮肉。
"你以為我在操控幻境?"她的聲音像兩片鏽鐵相擦,一重是春嬤沙啞的尾音,另一重卻清泠如少女,"不......我就是幻境。"
話音未落,她額心"哢"地迸開第三隻眼。
血光如毒蛇吐信,直取陳默識海。
他甚至能嗅到那抹腥甜裡混著的腐木味——是被封禁在魂釘裡的怨氣,是百年前就該消散的執念。
"小心!"蘇清漪玉玨上的寒光才亮起半寸,便見鏡湖守陵人突然暴起。
那老人本被魂釘穿胸釘在冰柱上,此刻竟生生掙斷三根指甲粗的銀釘,骨釘子紮穿手背的聲音比血光更刺耳。
他像截燒紅的炭塊撞進光束裡,焦黑的血珠濺在陳默臉上,燙得人發疼。
"她非皇後之婢!"守陵人喉間湧著血沫,枯槁的手死死攥住陳默衣襟,"她是......巫族末裔,皇後胞妹!
借姐姐軀殼敗露後,藏魂於丫鬟體內苟延百年......"
陳默接住他往下墜的身體,掌心觸到一片黏膩的濕冷。
老人的瞳孔正在渙散,卻還在用力睜著,像是要把最後一口氣都凝成刀,剜開這百年謊言:"她怕的不是......不是你們的刀,是你們......"
話沒說完,守陵人的手指突然垂落。
陳默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塞進自己掌心——是塊刻著"鏡湖守"的青銅令牌,邊緣還沾著老人的血。
蘇清漪的手按在他肩頭,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陳默......"
他閉了閉眼。
武道真眼的金芒在眼底翻湧,終於看清那些纏繞在白發女子身上的黑蛇符鏈——哪是什麼束縛,分明是影閣主殘魂與春嬤執念的共生線。
就像藤蔓絞殺老樹,她借春嬤對蘇夫人的忠誠活了百年,卻也被這份忠誠困在重複的幻境裡,永遠不懂"犧牲"之外的情感。
"她怕的是我們會為彼此選擇。"陳默低頭看向掌心的青銅牌,聲音輕得像歎息,又重得像擂鼓,"怕我們寧肯同歸於儘,也不肯按她寫好的劇本走。"
蘇清漪突然攥緊他的手腕。
她的手冷得驚人,卻帶著滾燙的力道:"那現在怎麼辦?"
陳默抬頭望向冰橋出口方向。
隔著層層冰棱,他能隱約看見燕無雙的玄鐵槍尖在雪地裡反光——那是他今早特意讓燕無雙帶七軍在鏡湖外布的局。
可此刻局勢翻轉,若不徹底斬斷影閣主的殘魂,這局便成了空殼。
"你出去。"他反手握住蘇清漪的手,將玉玨塞進她掌心,"喚醒燕無雙,讓他點烽火。
七軍壓境的動靜,能震碎這幻境的根基。"
"那你呢?"蘇清漪的眼尾泛起薄紅,"你要留在這裡?"
陳默笑了。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冰風掀開的額發,指腹擦過她眼角那粒淚痣——這是他入贅三年來,第一次如此明目張膽的親近:"我去會會這個"姐姐"。"
話音未落,他突然咬破舌尖。
腥甜的血混著赤金精血噴在湖麵,冰麵頓時騰起白霧。
這是昨晨簽到時觸發的隱藏獎勵【先帝遺誌·龍魂共鳴】,係統提示裡說"需在皇族血池之地啟動",他當時還疑惑,如今才明白——鏡湖底沉的,何止是蘇家的秘密,更是大周皇族的血誓。
"我以監國代令持印者之名——"陳默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那枚淡金鱗片印記,那是他穿越時就帶著的,此刻正隨著話音泛起灼熱的光,"召鏡湖舊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