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嶺祭壇的晨霧裹著鐵鏽味,九根青銅柱突然騰起幽藍火焰,地脈紋路如活過來的蛇,順著柱身往祭壇中央攀爬。
被強征來的百姓擠在柵欄外,兵甲的矛尖在霧裡泛著冷光——韓無極的殘部穿著褪色的禁軍甲胄,像生鏽的釘子紮在四個方向。
魂契祭司的骨杖敲在青石板上,發出空洞的悶響。
他披散的白發間沾著草屑,赤足踩過晨露,每走一步都喃喃念著誰也聽不懂的咒文。
突然,他仰頭噴出一口黑霧,那團渾濁的氣團在半空凝結,竟成了個半透明的帝王虛影:冕旒垂落,龍袍上的金線泛著幽光,正是先帝的模樣。
"今日,執刀者當與先帝魂合,重續天命!"程霸站在祭壇最高處,聲音像刮過破風箱。
他腰間的玉佩隨著說話晃動,那是當年做禁軍統領時皇帝親賜的——此刻卻被他攥得指節發白。
陳默被鐵鏈捆著雙手押上台階,手腕處的鐵環磨得生疼。
他垂著頭,目光卻掃過腳下的地磚:每塊青石板都刻著隱晦的震卦紋路,與青銅柱的地脈形成呼應。
係統提示在識海炸響時,他睫毛輕顫——【連簽第1048日,獲得"白起戰魂預兆·陣法通解"】。
閉目刹那,九宮方位圖在識海鋪開,地火流動的路徑像亮著光的紅線,連陰泉被壓製的位置都清晰得刺眼。
"跪下。"押解的士兵用槍杆戳他後膝。
陳默踉蹌著單膝著地,指尖卻悄悄勾住袖中柴刀的刀柄。
那刀柄纏著褪色的紅繩,是母親最後塞給他的,此刻正貼著掌心的薄繭,像在給他數心跳。
側殿裡傳來金器相撞的脆響。
蘇清漪被赤金鎖鏈拴在祭壇核心柱上,鎖鏈從她手腕穿出,沒入柱底的地脈紋路。
她望著自己腕間滲出的血珠,突然覺得體內龍氣翻湧——那股本該護持血脈的力量,此刻卻像被什麼東西拽著往鎖鏈裡鑽。
"夫人。"韓無極端著茶盞的手在抖,茶沫濺在她繡著雲紋的裙角上,"這鎖鏈引的不是龍氣......是命脈。"他喉結動了動,聲音壓得比蟲鳴還輕,"程統領說要借您血脈喚醒帝王意誌,等那老東西的魂徹底附上來......"
遠處鐘響三聲,震得窗紙簌簌落灰。
蘇清漪猛地抬頭,鎖鏈扯得手腕生疼。
她終於明白程霸的局:所謂"魂合"不過是幌子,真正要的是用她的命血做引子,讓陳默在反噬中淪為傀儡——畢竟,沒有比親手弑妻更能摧毀執刀者心智的局了。
祭壇中央,程霸展開明黃絹帛,《魂契契約》上的朱砂字刺得人眼疼:"執刀歸宗,魂承天命。"他低頭盯著陳默,嘴角扯出個扭曲的笑:"你母親當年寧死不肯簽這破紙,今日......"
"我簽。"陳默突然開口。
全場嘩然。
程霸的笑僵在臉上,韓無極攥著槍杆的手青筋暴起,百姓群裡傳來抽氣聲。
陳默緩緩抬頭,目光掃過東南西北四柱的符文——陽煞陣眼在巽位,陰泉被鎖在艮位,隻要逆轉陰陽交彙點......但係統力量不能直接顯化,他得找個由頭。
"但我要親手給她最後一刀。"陳默指了指側殿方向,聲音啞得像砂紙,"她最怕疼。"
程霸瞳孔驟縮,隨即大笑起來。
他揮了揮手,兩個士兵架著蘇清漪走上祭壇頂端。
鎖鏈拖在青石板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