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夜,京畿的天像裂了道縫。
程雪跪在觀星台最高處,指尖深深掐進腰間的龍脈玉牌。
北鬥七星的銀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轉,原本最亮的紫微垣竟泛起了灰霧,像被誰蒙了層臟抹布。
她懷裡的青銅羅盤突然發出嗡鳴,十九枚代表命格錨點的青銅釘裡,六枚已燒得通紅,在盤麵上烙出焦黑的星軌——西北方向那片,正詭異地扭曲成逆星盤的形狀。
"第七處......要亮了。"她的聲音比秋夜的風還涼,玉牌在掌心燙出紅痕。
作為龍脈監察官,她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九處錨點全亮時,所謂的"天命置換"就會撕開天道的臉皮——有人要偷換整個大周的氣數。
地牢裡的鐵鏈突然繃直。
李昭陽閉了半月的眼,在程雪話音落地的瞬間睜開。
黑白相間的棋格在他瞳孔裡流轉,像有人拿墨汁和蛋清在眼球上攪了碗漿糊。
看守的獄卒打了個寒顫,手中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光映出地牢地麵新浮現的金線——縱橫十九道,剛好是棋盤的模樣。
"該收官了。"李昭陽的聲音像兩片碎瓷相碰,他抬起手,腕上的鐐銬"哢嚓"崩斷,金線順著他的指尖爬向四壁,在青石板上烙出"將"字的殘筆。
與此同時,三十裡外的官道上,蘇清漪的馬車突然刹住。
她掀開車簾,正看見一道青金流光從頭頂掠過,像根燒紅的鐵簽子紮進夜幕。
風卷著寒意灌進來,她捏緊懷裡的密令,上麵的字跡還帶著墨香:"剿匪協防"四個字被她寫得淩厲如刀,實則三萬邊軍精銳正繞開驛站,抄近道往西北壓過去。
"小姐,"車夫在車外壓低聲音,"前麵就是相府了。"
蘇清漪放下車簾,指腹摩挲著密令邊緣。
她想起三日前陳默站在鎮龍台時,龍鱗紋路爬上脖頸的模樣——那是係統瀕臨崩潰的征兆。
此刻夜空中的異光,怕又是他在拿命換轉機。"停在偏門。"她突然開口,"去庫房取那壇二十年的女兒紅。"車夫一怔,卻見她眼底閃過狠厲:"若他今夜要賭,總得讓我備壇酒,給他壯膽。"
影閣密室內,柳如煙的指甲深深掐進檀木桌案。
她麵前攤著半塊殘簡,正麵是歪歪扭扭的"棋不悔,局必終",背麵的小字卻讓她心跳漏了半拍——那是陳默的筆跡,帶著他獨有的清瘦筆鋒,寫著"若見此簡,速封四城"。
"影三!"她拍響桌案,暗門應聲而開,"調三百死士去城門,每人發三枚追魂釘。"她扯下腕間纏著的銀發,抽出藏在其中的銀針,針尖在燭火下泛著幽藍:"告訴他們,若有穿玄色錦袍的人要出城,直接釘死在門柱上。"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他要拆棋盤,我總得替他守好棋盤外的路。"
陳默站在相府後院的老槐樹下,仰頭望著倒轉的北鬥。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裡沙啞作響,這次沒有獎勵,隻有一行猩紅大字:【天道監測異常,宿主剩餘安全時間:三個時辰】。
他摸出懷裡的劈柴棍,棍身還留著前日劈柴時的木屑,卻在掌心漸漸發燙——那是白起戰魂殘留的戰意。
"媽,"他對著風輕聲說,這次沒提新天下,"您說過,下棋的人最怕彆人掀桌子。"風卷著槐葉掠過他肩頭,他轉身走向府門,劈柴棍在地上敲出"咚咚"的響。
更遠處,地牢的方向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像有人在地下敲了麵催命的鼓。
月上中天時,陳默的身影出現在地牢門口。
守衛的獄卒剛要嗬斥,卻見他抬手亮出半塊"楚"字玉——那是前日從玄袍人身上取下的。
鐵閘"吱呀"打開的瞬間,他聽見地牢最深處傳來棋子落盤的輕響,混著李昭陽的笑聲:"來得正好。"
陳默握緊劈柴棍,一步跨進地牢。
昏黃的燈火裡,十九道金線在地麵蜿蜒如活物,正中央的李昭陽抬手指向對麵的蒲團,棋格般的雙瞳裡跳動著星火:"坐。"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的木棍,又抬頭望向李昭陽。
最後在蒲團上盤膝坐下時,劈柴棍"當"地磕在金線邊緣,濺起幾點火星——像根楔子,釘進了這盤下了百年的棋。
陳默的鞋底碾過地牢青石板上的水窪,黴味混著鐵鏽味直往鼻腔裡鑽。
李昭陽的聲音像浸了毒的絲線,纏在他耳後:“坐。”他低頭時,劈柴棍上殘留的木屑蹭過手背,那是前日替蘇清漪劈取暖木時留下的——當時她站在廊下,指尖捏著茶盞,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說“今日的炭火燒得旺”。
此刻這根木棍在掌心發燙,燙得他想起係統最後那句“三個時辰”的警告。
他盤膝坐下的瞬間,金線突然活了,順著他的褲腳往上爬,在小腿處凝成棋格紋路。
李昭陽的笑意在昏黃燈火裡裂開,像塊碎瓷:“知道為什麼每次你用係統破局,它就會崩解一分?”他抬手,地牢頂端的石磚簌簌墜落,露出藏在牆裡的青銅棋子,“因為你不是在破我的局……”棋格雙瞳裡的星火驟然炸亮,“你是在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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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太陽穴“嗡”地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