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接過來,細細翻閱。
書中果然有一章專門講解“醒芽術”,配有詳細的圖解。
她驚奇地發現,這不僅包含了陳默所授的原法,更在此基礎上,新增了“不同籽種溫水浸泡時辰表”、“腐葉土酸堿度簡易測試法”等極具巧思的改良。
其精細程度,已遠超當初。
書的作者署名,是“佚名老匠”。
“先生,這本書這麼好,要是能獻給朝廷,讓官府刊印推廣,那位老匠定能名揚天下!”學生激動地提議。
柳如煙卻緩緩搖頭,一旦被收走,被供奉起來,它就死了。”
當夜,她悄悄將《山居百技》拓印了十份,委托自己“影閣”舊部的商旅,分彆送往更偏遠、更貧瘠的山村。
每一本的扉頁,她都用小楷添上了一行字:
“彆問是誰寫的,試試看,它能不能幫你救活一畝地。”
吏部,程雪正參與編纂最新的《國策要覽》。
當主筆的侍郎寫到“生態賦稅”這一創新國策時,大筆一揮,便要將程雪列為“首倡者”,以表其功。
“萬萬不可!”程雪當即起身,堅決反對。
侍郎不解:“程大人,此策由你一手推動,功績卓著,為何不受?”
程雪走到窗邊,指著樓下一座正在修建的“百姓議政亭”,平靜地說道:“大人,這項政策的第一筆有效數據,不是出自我的報告,而是來自一個不識字的農婦。她用一塊木炭,在自家土牆上畫出了鼠曲草從發芽到枯萎的生長曲線。真正的發起人,是她,是千千萬萬個像她一樣,把命押在土地上的人。”
她轉過身,目光清澈而堅定:“您看亭子裡那些為了一分田該用幾擔肥而爭得麵紅耳赤的老漢,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知道我程雪是誰,但他們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記得該怎麼做。這就夠了。”
當晚,程雪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無垠的綠色原野上,腳下鬆軟的泥土緩緩蠕動,最終拚出了一行巨大而沉默的字:
知者無名,行者不息。
北境,李昭陽途經一處舊戰場遺址。
他驚訝地發現,一群半大的少年,正用樹枝和石塊在沙地上激烈地“演練”著陣法。
他們口中高呼的口號,卻讓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愣在原地。
“誘敵深入,陶罐為營,斷其水源!”
“學學‘五步護田法’,守住咱們的家園!”
“破殼催芽,士氣爆發!衝啊!”
他駐足細看,才發現這些少年竟是將陳默所授的農耕自救之法,徹底化用成了一套彆開生麵的“生存戰棋”。
陶罐代表著補給點,艾草是防禦工事,破殼催芽則成了絕地反擊的“士氣爆發”。
一個機靈的少年認出了他,立刻跑來恭敬行禮:“您、您是寫《邊屯紀要》的李昭陽將軍嗎?我們都學過您的兵法!”
李昭陽笑了,搖了搖頭,拍著少年的肩膀道:“那本書裡的智慧,是一個從不肯留下自己名字的人,先教會我的。”
臨行前,他撿起一塊碎裂的陶片,在沙地上劃下四個大字:順勢而為。
而後,他轉身離去。
背後,風沙驟起,卷起漫天黃沙,那四個字轉瞬間便被撫平,仿佛從未存在過。
南方的農莊裡,韓九在寒冷的冬夜掃清門前的積雪。
忽然,他發現雪地上被人用樹枝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大字:“救命草在哪?”
他心中一動,循著腳印找去,在村口的破廟裡,發現一個凍得瑟瑟發抖的流浪孤兒。
孩子已經餓得神誌不清,隻會重複一句話:“爹說……有種草……能活命……”
韓九立刻將孩子抱回家,架起鍋,煮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荊芥灰芽粥”。
喂食時,那孩子忽然抬起頭,用微弱的聲音問:“你是……神仙嗎?”
韓九搖了搖頭,憨厚地笑道:“我不是神仙,我是個做飯的。”
夜深人靜,他翻出那本祖傳的菜譜,在最後一頁的空白處,鄭重地寫下了一個新的標題:《活命飯譜》。
而飯譜的第一條,便是:“凡見饑者,先授種法,再予食。”
窗外,大雪已停,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照亮了他家泥牆上那一行深刻的刻痕,仿佛有千千萬萬雙未曾留下印記的手,正在這片沉寂的大地上,默默托舉起明日的太陽。
陳默一路向北,離開了物產豐饒的中原。
他要去那片最貧瘠、最苦寒的土地,去看看那裡的種子是否也已蘇醒。
風雪漸起,綠意絕跡。
他踏過冰封的河流,穿過枯寂的林海,眼前的世界,隻剩下無邊無際的蒼茫與純白。
他曾播撒於南方的溫暖與生機,此刻仿佛已是隔世的記憶。
天地間,隻剩他一人獨行。
一場濃墨般的暴風雪毫無征兆地吞噬了整個天空,也吞噬了那道穿著草鞋的、孤獨前行的身影。
這一次,他將要麵對的土地,不再給予任何回應,隻剩下噬骨的嚴寒與足以埋葬一切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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