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堂。
陳行撫摸著寶獸,眼神銳利地看向堂下一人。
此人頭戴孝巾,腰纏白帶,後披麻,手捧一本家譜,說出的話,讓堂下兩側手持水火棍的差人,膽戰心驚。
這人陳行見過,正是那日府前,聚眾遞狀紙,衣衫多處補丁的青年。
現在陳行知道他的名字,乃是魏川。
“本官沒聽清楚,你要告誰?”
陳行緩緩開口。
“狀告京兆府少尹,欽天監監正之女,李令月!”
“你可知,少尹乃是……”
“知道,是大人的妾室,亦是天下少有的上三品武者。”
魏川托舉族譜,朗聲道:“正因為知道,所以小民連家中家譜都已然帶了過來,不敢再勞煩大人枉費人力。
所幸,這家譜之上,已經隻剩下我一人,倒也讓大人省了不少事。”
“簡直胡鬨!”
徐旺出聲嗬斥。
陳行冷冷一笑,“你這身孝服,是為自己戴的?”
“非也!小民自知必死,又因手中無錢,所以早在鄰家備好一張草席而已。”
魏川昂首挺胸道:“小民是為九年前,外城沉水坊一十九戶百姓戴孝!”
“砍了。”
陳行閉眼一聲。
有親近手下的好處在此時得到體現。
沒有什麼驚疑不定,什麼錯愕不動,得令之後,管你還有什麼要說,這話裡又有幾個鉤子,大人不想聽,那就是不想聽!
徐旺噌一下,當堂抽出利刃,大步往前。
在這魏川目瞪口呆的,揚起長刀就劈砍而下。
當堂殺我?
不對啊!
魏川心神俱震,按照他對陳行的判斷,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他應該先聽完自己的話,然後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後陷入糾結。
成與不成兩說。
他倒可以借此在其心中留下一個剛正不阿,為民請命的形象……
然而所有的計劃,都隨著這一刀,淪為妄念。
魏川被嚇得閉上眼,心中千百念想,嘴邊不儘的話,都作不得半點聲響出來。
直到許久沒有察覺出異樣,他這才顫顫巍巍睜開眼。
隻見李令月伸手托刃,接下此刀。
徐旺眉頭一擰,連忙收刀,而後拱手肅聲道:“夫人不要管了,讓屬下斬了這不知天高地厚,滿心妄想的狗賊!”
李令月搖搖頭,堂堂上三品宗師境武者,此刻竟然兩手微顫,顯然這魏川口中九年前的事,對她影響甚大。
“堂上殺人,不合律法,有損堂威。”
李令月不敢去看陳行的眼神,低頭喃喃一聲。
身後魏川心中狂喜,但還是迅速挺直脊背,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退下。”
陳行睜眼看著她。
李令月低著頭,沒動。
“嗬嗬……傻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