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劫雲低吼,醞釀著下一波更恐怖的劫雷。郝仁手持混沌嗩呐,元嬰雛形初成帶來的磅礴力量在體內奔湧,讓他有種能與天地一戰的豪情。然而,就在他凝神準備迎接第四道劫雷時,異變突生。
不是雷霆,不是火焰,也不是冰霜。
天地間嘈雜的雷音、遠處觀眾的驚呼、甚至體內靈力奔騰的聲音,都在瞬間遠去、模糊、消失。
一種絕對的“寂靜”,毫無征兆地降臨。
這種寂靜並非安寧,而是仿佛被剝離了所有感官,投入了無邊虛無。緊接著,無數嘈雜、尖利、充滿惡意的聲音,如同從心底最深處、從記憶每一個縫隙中鑽出,瞬間塞滿了郝仁的整個意識!
“看哪!那就是玉霞峰新收的奇葩!練功練得屁股著地,哈哈!”
“嘩眾取寵的小醜!修仙界的恥辱!”
“莽夫!粗鄙!簡直玷汙了‘修仙’二字!”
“妖族聖地,豈容你一個人族在此胡鬨!這古怪的毛發,成何體統!”
“幽冥重地,安敢以魔音擾序!拿下!”
“低賤的混血,螻蟻般的玩意,也配靠近炎屠大人?”
“魔王陛下隻是覺得有趣,你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
“三界春晚?笑話!一場莫名其妙的鬨劇!”
無數張麵孔在郝仁“眼前”閃現又扭曲:青嵐宗同門初時驚詫鄙夷的臉、萬獸穀妖族憤怒又疑惑的眼神、幽冥鬼差猙獰的追捕、魔族士兵輕蔑的嗤笑、三界城中保守修士搖頭歎息的模樣……無數聲音交織重疊,化作最鋒利的針,狠狠刺向他的神魂。
這不是外魔,而是源自他自身記憶與潛意識深處,被天劫之力放大、扭曲、具象化的——心魔劫!
過往每一次“社死”,每一次被側目、被嘲笑、被質疑時,那一閃而過的尷尬、自我懷疑、甚至偶爾升起的“是不是太過分了”的念頭,此刻都被心魔劫無限放大,化作洶湧的黑色潮水,要將他那剛剛成型的元嬰雛形淹沒、吞噬、同化!
心魔幻境,徹底展開。
郝仁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無邊無際的灰色空間,四周沒有上下左右之分。一幅幅巨大的、流動的畫麵將他包圍。
第一幅畫麵:青嵐宗,玉霞峰演武場。那是他剛穿越不久,嘗試結合前世記憶修煉,結果靈力走岔,當眾表演了一出“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摔得七葷八素。畫麵中,周圍的弟子們指指點點,哄笑聲尖銳刺耳。幾個麵相刻薄的弟子圍上來,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郝師弟,你這練的是哪門子絕世神功啊?能不能教教師兄?”“顏師叔是不是老糊塗了,收這麼個玩意兒?”畫麵中的“郝仁”,滿臉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心魔的低語在耳邊響起:“看,多丟人。你就是個笑話,永遠都是。”
第二幅畫麵:萬獸穀,赤焰獅王的洞府前。他剛給威武霸氣的獅王編完那一頭“百族圖騰辮”,獅王從最初的震怒到後來的微妙表情被刻意放慢、扭曲,顯得尤為屈辱和怪異。周圍是無數妖族驚愕、憤怒、仿佛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畫麵定格在獅王那複雜難言、仿佛蒙受奇恥大辱的臉上。心魔的聲音變得宏大:“你羞辱了一位妖王!你破壞了妖族的威嚴!你這狂妄無知的人類,必將被萬獸撕碎!”
第三幅畫麵:幽冥地府,忘川河畔。他正舉著混沌嗩呐,奮力吹奏著那首《囍》,鬼差們麵目猙獰地撲來,秩序大亂。孟婆初始那冰冷麻木的眼神,被心魔渲染成極致的厭惡與煩躁。無數亡魂在魔音中扭曲哀嚎的畫麵被重複播放。心魔尖嘯:“擾亂陰陽,褻瀆輪回!你的行為何等自私!何等荒謬!你讓亡魂不得安寧!”
第四幅畫麵:魔族深淵,炎屠軍營。他最初討好鐵牙,被其他魔族士兵像看猴子一樣圍觀、嘲弄。炎屠那看螻蟻般的、隨時可能捏死他的眼神,被無限放大,充滿暴虐與不屑。心魔化作炎屠的聲音,轟隆隆作響:“卑微的混血,爬蟲!你以為靠些小把戲就能贏得尊重?可笑!魔族隻尊重力量,而你,沒有力量,隻有小聰明和令人作嘔的討好!”
第五幅畫麵:三界城,春晚舞台之下。一些年老修士搖頭拂袖,麵露不愉:“傷風敗俗!”“不務正業!”“修仙之人,豈可如俳優般賣弄!”這些零星的聲音被心魔彙聚、放大,變成滔天的聲浪:“離經叛道!不尊古法!你所謂的道,就是歪門邪道!是修仙界的毒瘤!”
一幅接一幅,他在東域大比上的“騷操作”,被淩無雪等人視為兒戲的瞬間;他那些自認為“創意”實則旁人看來奇葩無比的修煉方式;甚至包括他內心深處,偶爾對故鄉前世那一絲難以言說的懷念與孤獨……所有脆弱、尷尬、自我懷疑的念頭,所有曾被外界否定、嘲諷的經曆,全部被翻出、扭曲、放大,化作無數張嘲諷的嘴臉,無數道鄙夷的目光,無數柄刺向道心的利劍!
“小醜!”
“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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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類!”
“玷汙修仙!”
“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放棄吧,回歸‘正常’,才是正道!”
心魔的咆哮如同海嘯,衝擊著郝仁剛剛凝聚的元嬰雛形。那小小的混沌元嬰臉上,竟也似乎浮現出一絲迷茫與痛苦,周身繚繞的混沌之氣都開始紊亂。
郝仁站在幻境中央,承受著這源自自身記憶與情緒的滔天壓力。有那麼一瞬,劇烈的羞恥感、自我懷疑甚至一絲悔意,幾乎要將他淹沒。是啊,如果按部就班,低調修煉,是否就不會有這些嘲笑?是否就能更“正常”地融入這個世界?
但,就在這心魔最為猖獗、負麵情緒達到頂點的刹那——
郝仁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眼底深處,沒有迷茫,沒有痛苦,反而燃起兩簇熾熱到極點的火焰!
他環顧四周那些不斷閃爍、嘲諷他的“社死”畫麵,目光逐一掠過,非但沒有躲避,反而看得無比仔細,仿佛在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