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億歐元的驚雷在蘇黎世炸響，衝擊波以光速傳回國內，首當其衝的便是“序言科技”那間此刻如同風暴核心的“磐石”會議室。屏幕上，neuvision股價相關的衍生品市場已是一片腥風血雨，而“序言科技”的adr盤前跌幅進一步擴大至百分之十二。張凱麵前的多個資金監控終端同時閃爍著刺眼的預警紅光。
“陳總！”張凱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尖銳，“市場對周天明新報價的反應極其負麵！我們的adr賣壓沉重，如果開盤後持續暴跌，不僅會影響我們股權部分的估值，更可能觸發我們與部分金融機構簽訂的股價掛鉤的質押平倉線！而且……香江吳先生那邊剛來緊急問詢，要求我們立刻說明應對策略，並暗示如果我們的股價和信用出現係統性風險，他們可能需要……重新評估‘保單’的可行性！”
“重新評估？”顧明臉色鐵青，“當初協議裡可沒這一條！這是落井下石！”
“資本從來都是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陳序的聲音依舊平穩，但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令人絕望的數字——二百億。“周天明這一步，不僅僅是想壓垮neuvision董事會，更是想直接摧毀我們在資本市場的信用基礎。一旦我們的股票和債券被大規模拋售，資金鏈出現恐慌，莫說競購neuvision，公司自身的生存都會成問題。他這是……雙管齊下，既要獵物，也要徹底廢掉獵手的武器。”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隻有機器運行的低沉嗡鳴和眾人粗重的呼吸聲。二百億歐元現金形成的巨大陰影，如同喜馬拉雅山般壓了下來，讓人感到窒息般的無力。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時刻，陳序麵前的紅色加密專線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這部電話，隻連接著極少數最核心的盟友。
陳序深吸一口氣，按下了免提鍵。“喂？”
“陳老弟，是我，宋明遠。”一個沉穩厚重、帶著明顯地方口音的聲音傳了出來，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某個私人會所的茶室，“我剛看到新聞。周胖子這次，是真他娘的舍得下血本啊！二百億歐元，嘖嘖，夠買多少地皮了。”
宋明遠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戲謔，但陳序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冷靜和……決斷。
“宋哥，”陳序苦笑一聲，“血本是真的下了。我現在，快被這血本壓得喘不過氣了。”
“喘不過氣就對了！他就是要讓你喘不過氣！”宋明遠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子江湖豪氣，“但他周胖子是不是忘了，這商場，這江湖，不是光靠錢就能橫著走的！他有錢，老子……我們，就沒有嗎？！”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點，但更顯力度：“聽著，陳老弟，彆的話不多說。我跟李振李總，還有老王那邊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剛剛碰過頭。二百億歐元我們一時半會兒湊不齊，也沒必要跟他拚這個現金數字。但是，幫你穩住陣腳，頂住這第一波最猛的衝擊，我們還有點家底！”
陳序的心猛地一跳：“宋哥，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你‘序言科技’的股票，還有你那筆為了競購準備的短期債券，隻要市場敢亂拋，我們就敢接！”宋明遠說得斬釘截鐵，“老子彆的不多，就是現金和敢押注的膽子還有點！李總那邊，他的‘振遠代工’跟我們幾個的產業，可以聯合給你提供一筆不低於一百五十億人民幣的緊急過橋授信，不需要抵押物，就憑我們對你陳序這個人的信任！利息？好說，按銀行基準來，不夠意思的話以後再說！這筆錢，夠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質押平倉線撐住，夠你把市場的恐慌情緒先穩下來！”
一百五十億人民幣！緊急過橋授信！無需複雜抵押！這簡直是雪中送炭，不，是絕境中的空投補給！
會議室裡，顧明、張凱等人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張凱更是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立刻開始在平板上快速計算這筆資金能覆蓋的風險敞口。
“宋哥，李總……這……這情誼太重了！”陳序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那是一種混合著震驚、感激和巨大壓力的複雜情緒，“這不是小數目，萬一……”
“萬一什麼萬一？”宋明遠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我們投資的是你陳序這個人，是你‘序言科技’這個平台代表的未來！周胖子想用錢砸垮你，壟斷技術，回頭再卡我們所有人的脖子？門都沒有！老王，哦，就是王磊局長，他今天雖然沒來，但也托我帶句話。”
陳序精神一振：“王局怎麼說？”
“老王說，他級彆有限，有些話不能明說。但他讓我轉告你，‘某些涉及未來產業核心基礎的關鍵技術跨境流動，已經引起了更高層麵的戰略性關注’。我們自己的企業，在遵守國際規則的前提下，去爭取這樣的技術，是有底氣的！”宋明遠模仿著王磊謹慎而含蓄的語氣，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他還說，‘風浪越大，越要穩得住舵。隻要船本身沒毛病，航行方向符合大勢，總會有人希望這艘船能開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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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性關注”、“航行方向符合大勢”——這幾乎是來自官方層麵最明確的無形支持信號！它或許不能提供一毛錢資金，但它意味著，周天明想動用某些非市場的、盤外招的阻力，可能會大大增加；意味著“序言科技”此次競購，被賦予了超越單純商業競爭的國家產業安全色彩！
陳序隻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心底湧起，瞬間驅散了剛才的寒意。盟友的鼎力支持，不僅僅體現在真金白銀上，更體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站隊和背後傳遞的強大信心上！
“宋哥，替我謝謝李總，謝謝王局，謝謝……所有信任我的兄弟！”陳序的聲音恢複了沉穩有力，“這份情，我陳序記下了！”
“客氣話以後再說！”宋明遠乾脆利落，“李總就在我旁邊，你跟他說兩句。”
電話那頭換成了李振那略顯粗獷、卻同樣堅定無比的聲音：“陳總！彆聽周天明虛張聲勢！二百億歐元聽著嚇人，他調動這麼多現金，自己也傷筋動骨！咱們穩住，就能耗死他！我這邊已經交代下去了，供應鏈‘堡壘’的所有產能和物料，優先、無限量保障‘序言’的需求！他周天明有本事把全球的芯片都買光嗎？咱們有‘芯創未來’！硬扛，看誰先扛不住！”
“李總，多謝！”陳序鄭重道。
“對了，”宋明遠的聲音又插了進來，帶著一絲冷意，“還有那個什麼張浩……跳梁小醜！魏總那邊如果需要一些‘社會力量’協助，讓他吱聲。對付這種吃裡扒外、還想在關鍵時候捅刀子的貨色，有時候，得用點不一樣的‘道理’。”
這已經是近乎直白的表態，願意在“特殊”層麵提供支持了。
“我明白，宋哥。魏總那邊有安排。”陳序心中大定。盟友的支持是全方位的，從資金、供應鏈、政治聲援到潛在的風險化解。
結束與宋明遠的通話，會議室裡壓抑的氣氛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鬥誌和背水一戰的決絕。
“張凱！”陳序立刻下令，“立刻與宋總、李總方麵對接，落實過橋資金和股票支持的具體操作方案！要快，必須在我們的adr開盤前，放出明確的市場穩定信號！”
“是！”張凱如同打了強心針，立刻行動起來。
“顧明，協調公關和法務，準備一份措辭強硬、信心十足的聲明！要點明我們有充足的資金保障和戰略盟友支持，強調我們競購方案的長期價值和技術共贏本質，駁斥任何關於我們資金鏈緊張的謠言！同時，將王局傳遞的‘戰略性關注’精神，以符合監管要求的方式，含蓄而有力地體現出來！穩定內部和外部信心！”
“明白！”
“陸濤，立刻把宋總、李總，以及王局態度支持的消息，通過最安全的渠道，傳遞給蘇黎世前線和米勒！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孤軍奮戰，我們的背後，站著堅實的盟友和強大的國家產業意誌！這比二百億歐元，更有長遠分量！”
“馬上辦！”
一道道指令發出，“序言科技”這架戰爭機器，在得到最關鍵的後援補給和信心加持後，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鬥誌，進行反擊調度。
陳序再次走到落地窗前。夜色已經完全降臨，城市的燈火如繁星般亮起。那二百億歐元的陰影依然巨大，但此刻，他心中卻再無半分恐懼和彷徨。
資本的洪流固然可怕，但人心向背、道義所在、以及對未來共同的信念，有時能凝聚起超越資本的力量。周天明用金錢製造恐懼，而他陳序，要用信任、擔當和共同的未來圖景，凝聚人心，構築防線。
決戰的天平，因為盟友這關鍵的鼎力支持，發生了微妙而決定性的傾斜。最黑暗的時刻或許尚未過去，但黎明前的曙光，已經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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