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間,淩晨五點。“序言科技”adr的盤後交易市場,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水,瞬間炸開了鍋。
那份被精心炮製的“財務造假”報告,像一顆在深水區引爆的炸彈,衝擊波透過層層加密網絡,精準地傳遞給了每一個手握巨額資金、嗅覺靈敏且疑心重重的華爾街玩家。最初的驚愕迅速被“寧可信其有”的避險本能取代,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磐石”會議室的主屏幕上,代表adr價格的曲線不再是平滑的k線,而是一根令人心驚膽戰的、近乎垂直向下的綠色瀑布線。數字瘋狂跳動:18,22,27……每一次刷新,都伴隨著張凱麵前風險監控終端更加淒厲的警報聲。
“東亞銀行……平倉了第一筆質押。”張凱的聲音發緊,眼睛死死盯著屏幕,“是之前為我們neuvision競購提供過橋授信的其中一家。他們觸發了風險閾值,係統自動執行。金額……三千萬美元。”
“摩根士丹利的做市席位……撤單了。買賣盤深度急劇萎縮。”陸濤盯著另一個屏幕,上麵顯示著做市商的實時掛單情況,原本密集的買賣隊列此刻稀疏得可憐,如同退潮後裸露的沙灘,“流動性……正在枯竭。”
顧明麵前的三部電話如同催命符般輪番響起。他接起其中一個,是歐洲一家長期合作的風險投資基金合夥人,對方的英語帶著濃重的北歐口音,語速快而疏離:“顧,我們看到了那份報告。非常令人不安。儘管我們長期看好‘序言’,但基於基金的風險控製章程,在事情明確之前,我們不得不暫停下一輪跟投計劃的內部討論流程,並重新評估已投部分的風險敞口。抱歉,這是規定動作。”
沒有質問,沒有求證,隻有冰冷的規定和迅速劃清界限的姿態。
另一部電話響起,是新加坡一家主權財富基金的中層負責人,語氣更加圓滑但也更加堅決:“顧總,我們高層非常關注此事。貴司的澄清聲明我們已經收到,但……您知道,資本市場隻相信兩樣東西:無可辯駁的證據,或者時間。在目前這個敏感節點,我們可能需要暫時‘觀察’。關於我們之前討論的聯合投資neuvision的方案……恐怕需要無限期擱置了。”
盟友的支持,在赤裸裸的、可能血本無歸的金融風險麵前,開始出現第一道裂縫。這不是背叛,這是資本逐利避害的本能。
但最致命的一擊,來自香江。
吳先生的電話再次接入時,背景音是一片嘈雜的粵語爭吵聲和拍桌子的聲音。他的聲音疲憊而沙啞,不複往日的從容精明,反而帶著一種被逼到牆角的焦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
“顧生,陳生喺唔喺度?”吳先生開門見山,省略了所有寒暄。
“在。”顧明看了一眼陳序,按下了免提。
“陳生,”吳先生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帶著會議室裡特有的混響,“我長話短說。我哋董事會開咗三個鐘頭緊急會議。而家嘅情況,你哋睇到。份報告係假嘅,我哋心知肚明。但係,市場唔理真假,隻理風險。你哋隻adr跌咗近三成!流動性快冇了!我哋當初簽嘅‘保單’,係基於你哋股價同信用基本穩定嘅前提。而家……前提已經崩塌咗一大半。”
他頓了頓,仿佛在斟酌詞句,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董事會嘅壓力好大。其他合夥人認為,如果依家繼續履行‘保單’,我哋唔單止要承受巨大嘅資金風險,更可能因為同你哋捆綁得太深,而被市場視為‘問題公司’嘅同謀,影響我哋自己嘅聲譽同業務。所以……董事會最終決議,要求啟動‘保單’嘅‘單方麵暫時凍結’條款。”
“暫時凍結?”顧明的音調陡然升高,“吳生,當初協議裡可沒有賦予你們單方麵凍結的權利!這是在關鍵時刻抽走梯子!”
“顧生,你冷靜啲聽我講完!”吳先生的聲音也提高了,帶著壓抑的怒火和無奈,“‘暫時凍結’唔係‘終止’!係暫停新資金嘅劃撥同操作,直到……直到你哋能夠提供令市場信服嘅、足以扭轉局勢嘅證據,或者股價企穩喺一個我哋風險模型可以接受嘅水平!呢個係底線!如果唔係,我哋好難向自己嘅投資人交代!”
“需要什麼證據?我們的澄清聲明還不夠嗎?”張凱忍不住插話,聲音激動,“那些指控都是捏造的!我們有原始賬本,有合同,有專利文件!”
“張先生,”吳先生的語氣變得異常冷靜,甚至有些冷酷,“喺金融市場,當懷疑嘅種子種落,除非你能連根拔起,否則它就會一直生長。你哋嘅聲明,隻係否認。市場而家要嘅,可能係一啲更……更具衝擊力、更能徹底洗脫嫌疑嘅嘢。比如,指控中提到嘅‘不明資金來源’,你哋能否公開當年每一筆交易嘅完稅證明同銀行流水?‘關聯交易虛增收入’,能否邀請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對你哋上市前三年嘅財報進行獨立第三方特彆審計?仲有,最要命嘅係對競購資金嘅質疑,你哋能否證明,你哋嘅資金池完全獨立、充足,而唔係靠高杠杆堆出來嘅空中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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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要求,都像一把重錘,敲在“序言”團隊本就緊繃的神經上。公開極度敏感的個人財務明細?在收購戰最關鍵時期引入耗時漫長的特彆審計?暴露核心資金構成?這不僅僅是麻煩,這幾乎是要將公司的五臟六腑剖開,暴露在所有競爭對手和嗜血鯊魚的目光下。
“吳生,”陳序終於開口,他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平靜得與會議室裡壓抑的恐慌形成鮮明對比,“您的要求,我聽到了。合情,合理,站在您和您董事會的位置,我完全理解。”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給雙方一個喘息和思考的空間,然後繼續說,語氣沉穩而堅定:“但是,也請您理解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正在打兩場戰爭:一場在蘇黎世,爭奪未來;一場在這裡,保衛現在。您提出的這些‘自證清白’的方案,每一條都需要時間,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neuvision的股東七十二小時後就要做出選擇,周天明的資本絞殺和輿論攻擊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所以,您的‘暫時凍結’,對我們而言,可能意味著在這最關鍵的四十八小時內,失去最重要的資金後盾和信用支撐。這很可能會直接導致我們在蘇黎世的失敗,而蘇黎世的失敗,又會反過來加劇資本市場的恐慌,形成惡性循環。”
陳序的話,像冰冷的刀鋒,剖開了殘酷的現實。吳先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隻有沉重的呼吸聲。
“那麼,陳生,你嘅意思係……”吳先生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我的意思是,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緩衝’,而不是‘凍結’。”陳序清晰地說,“請貴方以任何不違反你們內部規定的方式,為我們爭取四十八小時。四十八小時內,不要公開宣布凍結,保持通道的‘靜默’狀態。同時,我希望您能運用您的影響力,聯絡其他還在觀望的夥伴,至少在這四十八小時內,保持冷靜,不要加入拋售或撤資的行列。”
“四十八小時……”吳先生喃喃重複,“你要喺四十八小時內做乜嘢?”
“做兩件事。”陳序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第一,在蘇黎世,我們會竭儘全力,爭取一個至少能推遲股東表決的結果,或者……一個即使失去公司外殼、也能保住技術核心的備選方案。第二,在這裡,我們會用一場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反擊’,來打破這場針對我們的信譽圍剿。我需要這四十八小時來布局和發動。”
他最後加重了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坦誠和力量:“吳先生,這是一場賭局。賭的是‘序言科技’的未來,也賭的是您和您背後資本對中國科技企業未來的判斷。如果四十八小時後,我們無法扭轉局勢,那麼,不用您啟動凍結,我們自己會承擔一切後果。但如果……如果我們成功了,那麼今天這份在壓力下堅守的信任,將會獲得遠超金錢的回報。這不僅是商業回報,更是一種道義和格局的證明。”
長久的沉默。電話那頭傳來隱約的、壓低的討論聲。最終,吳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疲憊中透著一絲複雜的決斷:“陳生,我從未見過似你咁……冷靜又瘋狂嘅人。好,我就用我嘅職業生涯,再同你搏呢四十八個鐘。我會儘力穩住內部,保持通道靜默。但係,四十八小時,一秒都唔會多。而且,我要你保證,你嘅‘反擊’,唔會係另一個更大嘅炸彈,將我哋所有人都炸上天。”
“我保證。”陳序鄭重地說,“它會是陽光,驅散陰霾的陽光。”
通話結束。會議室內,無人說話,隻有屏幕上那依舊在不斷下探的股價曲線,如同眾人狂跳的心臟監護儀。信任的基石出現了裂痕,資本的盟友在後退。但陳序用一番話,勉強撐住了一道即將崩塌的圍牆。
四十八小時。這是信譽絞索下,最後的喘息時間。也是陳序為這場絕地反擊,爭取到的、微乎其微卻可能決定生死的一線生機。窗外,東方的天空,依舊是一片沉沉的黑暗。黎明,還遠未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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