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老蔫祖上是殺豬的,到他爹這輩兒手藝就斷了。他爹體格太好,活脫脫一個魯智深在世,一個人包辦殺豬,尤其一手殺豬刀法非常厲害。
衝動漢子向往江湖,殺豬哪有砍人威風,江城包屠戶要個名號。
後來在街頭橫衝直撞,所向披靡,一不小心碰到偵緝隊的。包屠戶砍人正上頭,顧不得對方是什麼人,要跟偵緝隊正麵硬剛。據說偵緝隊開了八槍才把他打死,脂包肌皮太厚。
解放後,由於包屠戶跟反·動派街頭互毆。包老蔫家還被定為民間義士,
大概是親爹死得太早,包老蔫沒吃上剛殺的豬肉,瘦瘦的不長個,也沒有學會殺豬的手藝。
四處打零工,三教九流認識不少人,殺豬匠的兒子改行當當當了,專收些不敢送委托商店的東西。
有錢開始講究,醫生說他脾胃虛弱,小時候消化吸收不好。聽說黃酒養胃,切薑絲熱黃酒,每晚來上半斤。
門板外麵有人哐哐敲,包老蔫的八字短眉擰了下,衝外麵嚷嚷:“沒到點呢,七點以後再來。”
那人還在敲,包老蔫慢悠悠站起來,嘴裡罵著:“誰啊,一點規矩都不懂,趕飯點來送貨。”
打開一尺寬的門洞,露出半張臉,“等我吃完飯的。”
那人催促他,“急活兒,大買賣。”
包老蔫嘿了聲點下頭,“真行,等著。”
卸掉兩塊門板,萬善斜著身子擠進來,關上門推著包老蔫往裡走。
“我說你這人,哎,哎,懂不懂規矩啊,咱倆不能離這麼近,東西磕了碰了算誰的啊?”
“算我的,你有一點磕碰我賠你。”
“你你你是什麼人?”包老蔫也聽出不對勁兒,眼前這位不是出貨的,是專門找他的。
“金永吉在哪兒?”
萬善大馬金刀坐下,抓了幾粒花生米扔嘴裡,給自己倒了一杯黃酒,這味兒喝不慣。
包老蔫小心翼翼坐在一旁,“不認識,這行隻看貨不打聽來路,也不問人家來曆。”
“你哪行兒的?建國二十八年,你還當舊社會呢?風平浪靜讓你又覺得自己行了?問你話就痛快說。”
“哥們,你要這麼說話我就……”
萬善抓住包老蔫手腕,反手把他臉砸桌子上,“你就怎麼地?我聽聽。”
包老蔫還在維持他江湖老炮的人設,沒求饒換成談判,“哥們,打打殺殺咱們怎麼嘮啊?雖然我身材瘦小,但是江城道上也是有名號的,你想知道啥,有話好好說。”
“我來不是嘮嗑的,我找金永吉,這小子手裡拿把破槍四處招搖,你還要護著他?那你就是同犯。”
“不是,大哥,你咋能隨便定罪,我都不認識金永吉,我也不知道這人身上帶槍啊。”
包老蔫感覺比竇娥還冤,他就像收購站的工作人員,社員送來雞鴨他也不用知道誰是誰啊。
“金永吉長啥樣,您給個提示。”
萬善放開他,“早這麼嘮嗑不就好了,與人交談不能高姿態,大領導都跟掏糞工人平等交流呢,你這底層老幫菜還翹尾巴。”
“我再提醒你一遍,不到一米七,身上有肉很靈活,是個靈活的胖子,乾白日盜的,想起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