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爺子的兒子聶尚峰約萬善下午喝茶,換了一個茶館。
那家茶館的鄭廣學認識他,還沒有納入體係,不能讓彆人看到他與聶尚峰私下小聚。
說是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好。在體製內,你不提我不認,局長的兒子也可以喊他小李小沈。
聶尚峰跟萬善的關係不少人都知道,公開場合也是職務相稱,就不能拿出來說三道四。
“小萬,丁副廳長的侄子丁守貞要去你們科這事兒……你知道嗎?”
“早上印見微跟我說了,我也表明態度,一切服從上級安排,一切聽從領導指示。”
聶尚峰掰開花生吃,“行啦,就咱倆人喝茶,起什麼調子。”
“這是我工作態度,蛇無頭不行,草無根不生,水是有源的,樹是有根的,我取得今日的成就離不開人民的支持,組織的培養和領導的關懷。正所謂,大海航行靠舵手,乾工作靠的是紅色思想,魚兒離不開……”
“你快閉嘴吧,腦仁疼。”
萬善翹起二郎腿,翹著蘭花指用杯蓋刮茶沫,“聶叔,您今兒找我來為嘛?要說八一建軍節還有幾天呢,這周的周天才到大暑,吃炸醬麵我得吃過水的小碗乾炸,一口下去,嘿,那叫一個地道。”
“你一口大碴子味兒裝什麼京城人,聽著就彆扭,正經點兒,跟你說正事兒。”
“您給大夥兒說說。”
聶尚峰瞪了萬善一眼,“丁守貞空降到人民保衛科,主要是輔助你工作,你不要有什麼想法?”
“瞧您這話說的,我想法重要嗎?重要的是袞袞諸公怎麼想?我是單位螺絲釘,領導把我砸到哪裡就釘死在哪裡,管它木板石板鐵板還是314不鏽鋼板,我都給它鑽透嘍。”
萬善吸溜一口茶水,漱漱口吐痰盂裡,倒掉茶水重新蓄水,“這茶要二遍水泡,睡覺要睡回籠覺,蒜苔炒肉要吃第二頓,保衛科出現第二個聲音,那不成了男子二重唱。”
聶尚峰放下茶杯,“孔局長已經同意並批複意見,四十人的大科,後期可能會上五十人,隻有一個領導不是組織提倡的民主製,懂了沒?”
“懂,但是你們省廳的搞錯一件事。”
“什麼事兒?”
“這件事從頭到尾沒人通知我,我位卑言輕沒資格參與人事討論,但是招呼都不打一個,由您告知,這事兒辦得不地道。”
“要說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我也懶得把我的個人履曆再說一遍,二等功兩次,三等功三次,預備英模稱號,江城掃黑除惡先鋒。”
聶尚峰嗬嗬一笑,“你這還沒說呢?”
‘哐當’
敞開的窗戶被一陣狂風吹歸位,發出巨大的響聲。
‘哢哢嚓轟轟’
長長的雷聲過後,烏雲密布,數道閃電夾在雷聲中,在包間裡閃出刺眼的白光。
雨點迅猛砸下來,猶如遠處萬馬奔騰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