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興。”
“當年你隨咱打天下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沉默許久的朱元璋終於開口,語氣低沉:“咱那時候一無所有,隻有一腔怒火。我們為什麼聚在一起?因為我們吃不飽飯,因為我們活不下去。”
周德興聽後微微出神,隨即點頭回應:“那時您讓我當將軍,我叫您一聲上位者。我跟隨您和馮大哥,的確是因為吃不上飯。若能吃飽穿暖,今日便沒有洪武皇帝,也沒有江夏侯周德興。”
“嗯。”
“可你們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你馮大哥縱容家奴,欺壓百姓;你耿大哥出征還想著掩蓋罪行。咱給你們的恩情還少嗎?”
“咱對你們還不夠好嗎?”
“咱大明朝少了你們誰不行?”
“咱給了你們富貴榮華,給你們光宗耀祖的機會,幾乎要封你們為王了。你們到底還想要什麼?”
“不如這皇位也給你們坐坐?”
“你們來當皇帝。”
“咱再回濠州,再拉起一支隊伍,咱把你們一個個都給滅了,你看如何?”
“你們這是在禍害百姓啊!”
“你們以為立了些功勞,咱就必須縱容你們嗎?”
“你們這是要毀了咱的大明江山!”
“那是咱和你們一起打下來的江山!”
“毀於一旦!”
“咱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德興,你應該最清楚。”
朱元璋的聲音不似帝王,倒像一個疲憊的老人。他緩緩走到周德興麵前,蹲下身來,語氣低緩地說:“你也為人父了,怎麼就不懂管教自己的兒子?你看看你徐大哥、湯大哥、鄧大哥,還有你常大哥家的孩子,怎麼就你和馮勝的兒子如此不成器?你讓咱今日是殺你,還是不殺你?”
“呼——”
“殺!”
“臣願歸還免死金牌,隻求陛下饒我兒子一命!”
“臣甘願赴死!”
周德興久久不語,良久才緩緩抬起眼,望著朱元璋開口:“他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可終究是我周家的血脈。陛下要給天下一個說法,那就拿我來交代吧。這些年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那麼多次,我周德興不怕死。”
“周叔叔!”
“如果你當初能管住周驥!”
“今天又何至於落到這地步!”
“你這是枉法徇私!”
“當年在濠州時,您最疼我和太子,我們也打心眼裡敬您為長輩。我們願意一直敬重您,可您為何偏偏親手毀了這份情分!”
“為何您心裡就隻認周驥這一個兒子!”
“不論是周易兄,還是周航兄!”
“他們哪一個比不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為何您就隻護著他!”
“啪!”
朱濤猛地一巴掌甩過去,周驥當場被打暈,連喊都來不及喊一聲。朱濤仍不解氣,又狠狠踹了幾腳,才轉身對周德興吼道:“我爹念舊情,我不念!他犯了大明律法,我就要斬了他!免死金牌保得了他一人,保不了一族!”
“你爹當年親口說的!”
“免死金牌是保一族的!”
“你現在當放屁?”
“我不活了,成全你爹,可你為何不能放過我兒子!”
周德興抬起頭,冷冷望著朱濤,眼中帶著一絲譏諷:“在陛下心中,你與太子一樣重要,這不是偏愛是什麼?今天若犯事的是你,你爹真舍得殺你?”
“他舍得!”
朱元璋臉上浮現出遲疑,而朱濤卻冷冷答道:“叔父搞錯了一件事,濤兒不是像周驥這樣大奸大惡之人的兒子。濤兒自始至終守的是國法,誰敢貪贓枉法,誰敢欺壓百姓,濤兒寧為玉碎,不求苟活!”
“陛下!”
“藍玉等一眾勳爵,全都跪在了大明宮前。”
“他們是來為周德興求情的。”
二虎臉色難看地走進殿中,朝朱元璋一拱手:“陛下,如何處置?”
“父皇。”
“給兒臣一把刀。”
“兒臣今日要把他們全都斬儘!”
“永絕後患!”
朱濤從身旁錦衣衛腰間抽出繡春刀,提刀便出了大明宮,直麵洪都侯藍玉、吉安侯陸仲亨、延安侯唐勝宗等一眾侯伯。
“二弟!”
太子朱標也追了出來,一把攔住朱濤:“放肆!父皇讓你回齊王府,彆在這兒鬨事!”
“大哥,這事你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