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接口,語氣比以往少了幾分跳脫,多了幾分鄭重。
她的思緒瞬間回到幾天前。
夜色如墨,刑部右侍郎王慎府邸的後院牆根下。
兩道人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狸貓,悄無聲息地貼地滑行,避開了巡更家丁的視線。
這正是白玉蘭與蘇錦。
書房內,王慎還未睡下,正就著燭火,翻閱著幾封來自慶州其弟王懷的密信,眉頭緊鎖。
懷王倒台,他雖憑借往日謹慎和及時切割未受牽連,但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有把利劍懸在頭頂。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一道幾乎看不清的縫隙被撬開。
下一刻,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王慎隻覺得頸後一涼。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瞬間扼斷了他的生機。
他甚至連回頭看清凶手模樣的機會都沒有,便癱軟在太師椅上,雙目圓睜,殘留著驚愕與不甘。
白玉蘭的手指在他頸側動脈處輕輕一按,確認無誤。
蘇錦則迅速掃視桌麵,偽造出王慎伏案疾書時驟然倒斃的假象。
整個過程不過幾個呼吸,乾淨、利落,沒有留下一絲多餘的痕跡。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沒有任何完成任務後的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兩個人身形再次融入陰影,如同從未出現過。
回到隱秘的落腳點,蘇錦將那一些往來的信件就著燭火燒成灰燼。
白玉蘭擦拭了一下雙手,聲音低沉:“最後一票了。”
“契約完成,我們……自由了。”
“自由……”
蘇錦重複著這個詞,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弧度,帶著解脫,也帶著一絲茫然。
他們自幼被組織收養,訓練成最鋒利的刀,不見光,不問情,隻問目標。
如今,束縛他們的契約終於終結。
但長年累月的殺手生涯,早已在他們身上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白玉蘭和蘇錦都知道,王慎之死,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
王家並非尋常門第,一旦察覺蹊蹺,必定會動用所有力量追查。
組織那邊,雖然依約放他們自由,但難保不會為了滅口或平息可能的風波而反過來對付他們。
京城,已成了龍潭虎穴,不能再留。
“必須儘快離開。”
白玉蘭語氣肯定:“找一個足夠遠,足夠混亂,也能讓我們暫時棲身的地方。”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兩人腦海中都浮現出同一個名字。
他們這幾日聽說了,何明風即將赴任的那個遙遠邊陲州府,石屏州。
何明風此人,他們二人接觸的雖不多,但觀其言行,仁厚卻不迂腐,聰慧且有底線,更重要的是,他身邊正缺得力的人手。
投靠他,以護衛的身份跟隨前往石屏州,無疑是一條絕佳的出路。
一來,可以借助官員儀仗光明正大離京,避開盤查。
二來,石屏州天高皇帝遠,便於隱藏身份,重新開始。
三來,也算還了之前間接相助的那點人情,尋個相對安穩的立身之所。
於是,便有了現在他們突然出現在何明風房中,主動請纓的這一幕。
蘇錦接口,語氣比以往少了幾分跳脫,多了幾分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