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隻見一艘吃水頗深,看樣子是裝載著重物的小型商船,被十餘條手持棍棒,滿臉凶悍的壯漢團團圍住。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滿臉橫肉,敞著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眼神凶狠。
正是此地橫行霸道的“沅江幫”幫首劉彪。
劉彪一腳踹在商船甲板上的一個貨箱上,箱子應聲而裂,露出裡麵色澤暗紅的狀礦物。
“媽的,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你這裝的可都是上好的湘西朱砂!敢跟老子哭窮?”
劉彪唾沫橫飛,指著跪在甲板上一個瑟瑟發抖的中年商人罵道。
“過我沅江渡,不交我們大船幫的‘過幫費’,也敢走船?誰給你的狗膽!”
那商船主王掌櫃磕頭如搗蒜,帶著哭腔哀求:“劉爺,劉爺息怒啊!“
“這朱砂看著值錢,可……可本錢高,路費貴,到了地頭刨去開銷,實在……實在利薄啊!”
“五十兩‘過幫費’……小人……小人實在拿不出來啊!求劉爺高抬貴手,少收些吧……”
“少收?”
劉彪獰笑一聲,“老子這規矩是給你討價還價的?拿不出錢,就拿貨抵!給我搬!”
他手一揮,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就要上前哄搶朱砂。
王掌櫃撲上去抱住劉彪的腿:“劉爺,不能啊!這貨要是沒了,小人一家老小可就活不下去了啊!”
換來的是劉彪手下毫不留情的棍棒抽打,王掌櫃頓時痛呼聲淒厲無比。
周圍雖有其他船工、客商圍觀,卻無人敢上前勸阻,隻是竊竊私語,麵露憤慨與畏懼。
就在此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住手!”
何明風排眾而出,臉色沉靜,目光卻銳利如刀,直射劉彪。
白玉蘭與蘇錦一左一右,已悄然護在他身側,張龍趙虎則按住了腰刀,警惕地盯著那群打手。
何明風亮出吏部官憑,朗聲道:“本官乃新任石屏州通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竟敢在渡口公然勒索商旅,毆打百姓,眼中還有王法嗎?!”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官威,清晰地傳遍碼頭。
那劉彪先是一愣,待看清何明風年輕的麵容和並非本地官員的身份。
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露出一絲不屑的嗤笑:“喲嗬?來個過路官兒?”
“通判大人,您管天管地,管得了地方官,可管不了我們沅江上行船的規矩!”
“這‘過幫費’,是我們船幫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
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竟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整齊、邊緣已泛黃的紙張,抖開來,展示給何明風看。劉彪得意道:“看清楚了,這可是官府認可的契書!”
“十三年前,沅陵縣府將這渡口碼頭承包給我爹劉老栓,白紙黑字,寫的明白。”
“‘世代相傳,管理渡口事宜’!我收這‘過幫費’,是天經地義!”
何明風眉頭微蹙,接過那張所謂的契書。
紙張確實老舊,上麵的字跡墨色也已暗淡,落款處蓋著一個紅色的官印,看起來頗有幾分唬人。
就在劉彪得意洋洋、以為穩操勝券。
圍觀群眾也因那官府印章而竊竊私語,覺得這過路官怕是奈何不了這地頭蛇時。
“大人,且慢!”
隻見錢穀一個箭步上前,那張平日裡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竟隱隱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興奮。
他先是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從何明風手中接過那張泛黃的契約書。
然後用指尖極其輕柔地摩挲了一下那方紅色官印的邊緣。
鼻子還湊近了些,輕輕嗅了嗅。
那專注的神情,活像古董鋪子裡鑒彆珍寶的老朝奉。
何明風看著錢穀這舉動,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