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時,雲瑾才慢慢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牆上掛著的“為人民服務”錦旗,還有手腕上紮著的輸液針——是醫務室的病房。
左臂肘纏著厚厚的紗布,一動就牽扯著疼,但比起比賽時的劇痛,已經緩和了不少。
她剛想坐起來,就看見床邊的椅子上,陸紀川正趴在床沿,軍帽歪在一邊,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像是睡著了。
他怎麼在這兒?
雲瑾的心跳漏了一拍,剛要抬手碰他的胳膊,他卻猛地抬起頭,眼裡的血絲還沒褪,看見她醒了,聲音又啞又急:“醒了?感覺怎麼樣?胳膊還疼不疼?”
他說著就要起身,動作太急,帶倒了旁邊的搪瓷缸,“哐當”一聲在地上轉了圈。
陸紀川也顧不上撿,轉身就往外跑:“劉軍醫!”
劉軍醫很快拿著聽診器進來,檢查完傷口又聽了心率,才鬆了口氣:“沒大礙,就是有點輕微骨裂,得養著,這半個月彆用力。”她瞥了眼站在門口搓手的陸紀川,嘴角帶了點笑意,“陸營長守了你一下午,比你還緊張。”
雲瑾的臉瞬間發燙,剛想說話,門口又傳來腳步聲。
師部的張首長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石磊,兩人手裡還拿著個文件夾。
“雲瑾同誌,感覺怎麼樣?”張首長的聲音洪亮,走到床邊時,目光落在她打著石膏的胳膊上,帶著讚許,“下午的比賽我看了,很頑強。”
雲瑾趕緊想坐起來,被張首長按住了:“躺著吧。技能第一,體能第一,綜合評分全優——你用實力證明了,醫療組能出硬骨頭。”
陸紀川站在旁邊,沒說話,卻悄悄往她這邊挪了挪,像是怕她累著。
張首長翻開文件夾,語氣沉了下來:“既然你通過了所有考核,那我就跟你說正事。這次秘密行動,是去邊境執行任務,那邊環境複雜,衝突不斷,我們隨時可能遭遇危險,需要最頂尖的軍醫跟著保障。”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說白了,就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可能今天還在包紮傷口,明天就遇上突襲;可能前一秒還在救治戰友,後一秒就得自己躲子彈。危險性不用我多說,隨時可能……犧牲。”
病房裡靜得能聽見輸液管的滴答聲。張首長盯著她的眼睛:“雲瑾同誌,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能接受嗎?”
雲瑾看著自己打著石膏的左臂,想起訓練時磨出的繭,想起比賽時鑽心的疼,更想起陸紀川剛才眼裡的急。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雖然輕,卻異常堅定:“報告首長,我能接受。”
“哦?”張首長挑眉,“不怕?”
“怕。”雲瑾笑了笑,眼裡閃著光,“但我更怕戰友在我麵前受傷,我卻因為怕,連救他們的機會都沒有。既然當了軍醫,就不能當逃兵。”
陸紀川在旁邊聽著,喉結動了動,看向她的眼神裡,除了之前的欣賞,又多了些彆的東西,像揉碎的星光,亮得晃眼。
張首長滿意地點點頭,把文件夾遞給她:“這是任務簡報,你先看著。三天後出發,這期間好好養傷,有什麼需要,直接找陸營長,他是這次行動的地麵指揮官。”
“是!”雲瑾接過文件夾,指尖有些發顫。
張首長走後,醫務室的門剛被推開一條縫,就聽見外麵傳來孫紅梅壓低的聲音:“輕點輕點,彆吵著雲瑾……”話音未落,她和趙曼等人就探進頭來,手裡還提著個布包。
幾人剛要往裡走,目光突然撞進站在床邊的陸紀川身上。方才張首長在時,她們隻顧著緊張任務,沒敢細看,這會兒才注意到陸營長就站在那兒,軍靴踩在地上沒出聲,眼神沉沉地落在雲瑾身上,不知在想什麼。
孫紅梅手裡的布包差點沒拿穩,下意識往趙曼身後縮了縮。營裡誰不知道陸紀川的厲害?訓練時鐵麵無私,執行任務時更是出了名的狠勁,她們這些醫療組的女兵平時見了他,都得規規矩矩喊一聲“陸營長”,大氣不敢喘。
趙曼也攥緊了手裡的草藥筆記,小聲拉了拉孫紅梅的衣角,幾人你看我我看你,腳步都頓在門口,剛才想好的話全堵在了嗓子眼。
還是雲瑾看出了她們的拘謹,笑著招呼:“快進來呀,站著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