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的話音剛落，主廳角落便傳來一道沉穩卻帶著寒意的聲音。循聲望去，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鮫人緩緩起身，他周身縈繞著淡青色的光暈，魚尾上布滿了象征歲月的深色紋路——正是深海中德高望重的墨長老。
墨長老目光沉沉地看向主位，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王，老臣有話要說。”他頓了頓，視線掃過雲瑾時滿是戒備，“百年前人類為了掠奪珍珠，用漁網捕殺我們的族人；十年前他們的船艦漏油，汙染了大半珊瑚礁，多少幼鮫因此喪命……這些血債，我們怎能說忘就忘？讓一個人類做深海王妃，如何對得起那些逝去的族人？”
他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麵，主廳瞬間炸開了鍋。幾位年長的鮫人紛紛附和：
“墨長老說得對！人類從來隻懂索取，怎麼配站在王的身邊？”
“萬一她是人類派來的奸細，要害我們深海一族怎麼辦？”
雲瑾攥著裙擺的手微微收緊，指尖泛白，眼底的光芒也暗了幾分。白冽察覺到她的不安，悄悄將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用溫度傳遞著安撫。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劃破爭論——卡蒂抱著一隻小海馬，從鮫人堆裡擠了出來，銀藍色的魚尾因為著急而輕輕拍打著地麵：“你們都錯了！王妃才不是壞人！”她仰著小臉，聲音響亮得整個大廳都能聽見，“上次彥在淺海被人類的抓住，是王妃她們救了他！要是沒有王妃，彥早就……”
這話讓不少鮫人愣住了。彥也上前一步，點頭證實：“確實如此。當時我被抓住是雲瑾姑娘和貝麗亞公主不顧被發現的風險，用小刀一點點割開漁網，還幫我處理了傷口。”
聽到他的解釋，有支持的聲音開始冒出來：
“原來王妃救過彥大人？那她應該不是壞人吧？”
“我見過她在淺海喂小海豚，她對海裡的生物很溫柔的。”
“王的眼光不會錯，既然王認定了她，肯定有道理。”
墨長老還想再說什麼，白冽卻緩緩站起身。他周身的海水仿佛凝固了一般，原本嘈雜的主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抬手將雲瑾護在身側，聲音低沉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本王知道，人類曾帶給我們傷痛，這份記憶，本王從未忘記。”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鮫人，“但你們忘了嗎？百年前也有人類醫者，為染病的幼鮫送來草藥；十年前也有人類誌願者，潛入海底清理油汙。”
他低頭看向雲瑾，眼底的冰冷化作溫柔：“雲瑾是人類，但她更是那個會為受傷的鮫人包紮、會守護瀕死珊瑚礁、會真心對待每一個深海生命的人。本王選她做王妃，不是一時衝動，而是因為她擁有比許多生靈更珍貴的善良與純粹。”
白冽抬手，一道淡藍色的光紋從他掌心散開，籠罩住整個主廳：“從今日起，雲瑾便是深海唯一的王妃。若有人再因她的身份刁難她，便是違背本王的意誌，也辜負了深海一族‘明辨善惡、而非以族類定對錯’的初心。”
他的話擲地有聲，帶著王者不容置疑的威嚴。墨長老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躬身行禮：“老臣……明白了，願尊王的意誌。”其他原本反對的鮫人也紛紛低下頭，不再言語。
卡蒂跑到雲瑾身邊，拉著她的衣角笑：“王妃你看，大家都認可你啦！”雲瑾看著身邊的白冽，又看了看逐漸恢複熱鬨、甚至有人朝她投來善意目光的大廳，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眼底重新亮起了光。
宴會的最後一曲終了，鮫人貴族們陸續散去，卡蒂抱著一隻剛認識的小燈籠魚，蹦蹦跳跳地湊到白冽和雲瑾麵前。她晃著銀藍色的魚尾，仰頭望著白冽，聲音軟乎乎的：“王！宴會結束啦，我想帶王妃去逛深海——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還有會發光的泡泡群和能結出甜果子的海藤！”
雲瑾眼底閃過一絲期待，卻又悄悄看向白冽，怕打擾他後續的事務。白冽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指尖帶著深海特有的微涼，語氣溫柔：“去吧，讓卡蒂帶你好好玩玩，注意安全，晚些時候我去接你。”他又看向卡蒂，眼神多了幾分叮囑，“照顧好王妃，不許帶她去深海暗流區。”
“放心吧王！我肯定把王妃護得好好的！”卡蒂拍著胸脯保證，拉起雲瑾的手就往王殿外遊。
兩人剛穿過王殿門口的珍珠簾，眼前就撞進一片紫色的“霧海”——無數半透明的“霧紗花”在水中漂浮，花瓣像薄紗般輕輕顫動，散出的熒光落在身上，涼絲絲的，像裹了層星光。“這是霧紗花，隻有滿月前後才開！”卡蒂伸手摘了一朵遞過來，雲瑾指尖一碰，花瓣竟化作一串細碎的藍光，繞著她的手腕轉了一圈才消散。
往前遊了沒多久，一片“水晶森林”突然出現在眼前。無數半透明的柱狀珊瑚從海底拔地而起，陽光透過海麵灑進來，在珊瑚柱上折射出七彩的光，連遊過的銀色小魚身上都沾著光斑。更神奇的是，每根珊瑚柱裡都藏著一顆會“呼吸”的珠子，一明一暗的，像在和她們打招呼。“這裡是流光珊瑚林！”卡蒂拉著雲瑾繞著珊瑚柱轉圈，“到了晚上，珠子會亮得像小太陽，還能聽到珊瑚輕輕哼歌呢！”
她們又往淺灘方向遊去，那裡鋪著雪白的細沙，腳剛踩上去，沙子裡就冒出一個個彩色的小泡泡。泡泡破掉時，竟飄出細碎的光影——有的是小鮫人追著魚群跑，有的是老海龜馱著幼鮫曬太陽。
“這是憶沙灘！”卡蒂興奮地踩出一串腳印，更多泡泡冒了出來，“沙子會記住好玩的事，踩一下就會放給你看！”雲瑾試著跺腳，一個泡泡飄到她眼前，裡麵竟映著卡蒂上次和小海馬玩鬨的樣子，看得她忍不住笑出聲。
最後，卡蒂帶她來到一片掛滿“海藤果”的海域。翠綠的海藤纏繞在岩石上，結著橙紅色的果子，像一串串小燈籠。“這個超甜！”卡蒂摘下一顆遞給她，雲瑾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開，還帶著淡淡的海水氣息，比宴會上的蜜餞還要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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