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角色你能不能演,不能演換人。”
張導的吼聲像顆炸雷,猛地砸在雲瑾耳邊。她剛從一片混沌裡睜眼,還沒看清眼前的場景,就被聚光燈晃得眯起眼——三台攝影機黑沉沉地對著她,鏡頭上的紅光燈閃個不停,場記板“《塵緣》第8場2鏡”的粉筆字刺眼得很。
她攥緊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冰涼。完全陌生的片場,陌生的戲服,還有不遠處坐著的、滿臉不耐的導演,讓她心頭突突直跳。可多年的職業素養讓她迅速穩住神,抬眼迎上張導的目光:“導演,我可以的。請你相信我。”
張導愣了下,大概沒料到她沒慌沒鬨,擺了擺手:“再來一條!最後一次機會,出問題直接換替身上!”
場記舉著板子湊過來,壓低聲音:“雲老師,紀哥在那邊等你呢,彆緊張,就按你平時的狀態來。”
雲瑾順著場記的目光看過去,才瞧見角落裡站著的男人。紀灝南穿著墨色戲袍,長發用玉冠束起,眉眼冷得像覆了層薄霜,下頜線繃得筆直,明明是古裝扮相,卻透著股現代影帝特有的疏離感——圈內誰不知道紀灝南是“冰山標杆”,拍戲時從不多言,對合作演員客氣得近乎冷漠,連獲獎感言都惜字如金,此刻他正靠在燈架旁,手裡捏著劇本,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看不出情緒。
“小七,傳輸劇本。”雲瑾在腦海裡急聲喚。機械音剛落,劇情就湧進腦海——她演的“阿瑤”是個苦等戀人百年的孤魂,此刻是見到戀人轉世“謝臨”,卻發現對方早已忘了自己的爆發戲。
場記板“啪”地響了,雲瑾閉上眼,再睜眼時,眼底的慌亂已被一層水霧取代。她往前走了兩步,停在紀灝南麵前,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鑽心的執拗:“謝臨,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這句話出口,她自己先紅了眼。不是演的,是突然湧上心頭的委屈——明明該是熟悉的場景,卻處處陌生,連眼前的人,都冷得讓人心頭發緊。
紀灝南愣了一秒。按劇本,他該皺眉後退,語氣帶著疏離的疑惑,可此刻看著雲瑾泛紅的眼眶,看著她指尖微微發顫、連呼吸都輕得怕驚擾什麼的樣子,竟忘了接台詞。眼前的女人和試鏡時完全不同,試鏡時她的哭是“端著”的,眼淚掉得規整,而這次,她的眼淚沒掉下來,卻比哭出聲更戳人——她的眼底有光,那是藏著期待的,也是期待落空的疼,那不是劇本裡的阿瑤,是雲瑾自己。
他迅速回神,按劇本往後退了半步,語氣冷硬中卻摻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無措:“姑娘,我叫謝臨,從未見過你。”
這句話像根細針,紮得雲瑾鼻尖一酸。她猛地向前一步,抓住紀灝南的衣袖,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戲袍布料粗糙,觸感真實得可怕,可這份真實,卻讓她更慌。“你怎麼能不記得?”她聲音拔高,帶著哭腔,卻不是刻意煽情,“百年了!我在這破院裡等了你百年!你說過要娶我,說過要陪我看遍滿山桃花,你怎麼敢忘?”
她抬手,扯下鬢邊彆著的素銀簪子,遞到紀灝南麵前,指尖抖得厲害:“你看!這是你送我的定情簪!你說它配我,說等我及笄就用它綰發,你怎麼能忘了?”
鏡頭裡,她的眼淚終於掉下來,砸在紀灝南的衣袖上,暈開一小片濕痕。紀灝南喉結動了動,竟忘了按劇本推開她——他看著雲瑾泛紅的眼眶,看著她攥著簪子的指尖,突然覺得心裡發緊。這不是演戲,是真的疼,疼得他連呼吸都跟著沉了。
“卡!”張導的聲音突然炸響,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好!太好了!雲瑾,這才是阿瑤!灝南,你剛才那下停頓絕了,把謝臨的無措演活了!”
周圍瞬間爆發出議論聲:“天呐,剛才那段看得我心都揪起來了!”
“雲老師這狀態也太絕了,前一秒還懵的,下一秒就入戲了!”
“紀老師不愧是影帝,接戲接得太自然了,那眼神,絕了!”
雲瑾鬆開紀灝南的衣袖,指尖還殘留著布料的觸感,心裡卻空落落的。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才發現自己竟真的哭了——不是為阿瑤的百年執念,是為自己突然被拋進陌生片場的茫然,是為紀灝南眼裡那抹藏不住的、卻又刻意疏離的沉凝,明明是需要並肩的對手,卻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
紀灝南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他的助理陳遠快步跟上,遞上一瓶溫水和一包未拆封的紙巾,指尖捏著包裝邊角,壓低聲音:“紀哥……雲老師哭了,要不要遞一下?”
“嗯。”紀灝南接過水和紙巾,指尖捏著紙巾盒邊緣,骨節微微泛白。他看著雲瑾低頭擦眼淚的樣子,睫毛濕漉漉地垂著,鼻尖泛紅,連肩膀都微微聳著,像隻被風吹得發顫的小獸。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想說“彆哭了,這隻是劇本”,想把溫水遞到她手裡,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剛才鏡頭前的失神已經是不該有的失控,現在不能再亂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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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導笑著走過來,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帶著明顯的滿意:“灝南,小瑾,你們倆剛才那段太絕了!簡直是神仙對戲!休息半小時,下一場是群戲,不是你們的,先去休息室歇會兒,養養精神!”
紀灝南點了點頭,沒說話,率先轉身。墨色戲袍的衣角掃過地麵,帶起一陣微涼的風,布料上還沾著雲瑾眼淚暈開的淺痕,像朵無聲的水漬。他走得不快,步幅均勻,背脊挺得筆直,像是完全沒看見身後雲瑾泛紅的眼眶,可隻有他自己知道,每走一步,都在克製著回頭的衝動——不是心疼,是想確認她有沒有平複情緒,畢竟下一場對戲還需要她保持狀態,他的戲從不接受“因對手情緒不穩導致的ng”。
陳遠跟在他身邊,偷偷瞄了眼雲瑾的方向——她正低頭和場記說著什麼,聲音小小的,聽不清內容,隻看見場記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再看自家老板,側臉緊繃,眉峰微蹙,連平時放鬆時會自然垂落的額發,都被他刻意捋到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透著股刻意維持的冷硬。陳遠心裡犯嘀咕——紀哥這是怎麼了?平時對合作演員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今天不僅在鏡頭前愣神,還攥著紙巾盒不放,難道是覺得雲老師“情緒太真,影響了他對角色的把控”?
雲瑾拎著戲服走向休息室,厚重的衣料蹭過手腕,帶來些許摩擦感。剛推開門,她就對小七問道,聲音裡帶著壓抑的委屈:“小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七的身影憑空出現,是個乒乓球大小的光球,周身泛著柔和的白光,聲音帶著委屈的顫音:“宿主……空間係統出了點變故,我們必須直接進入任務,不然後續可能會導致任務失敗,甚至……無法穩定您之前的空間錨點。”
“影響進度?”雲瑾皺緊眉,拿起桌上放著的完整劇本,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台詞,心裡一陣發怵,“可我連阿瑤的人物小傳都沒吃透!剛才那場戲全靠本能演的。”
“宿主彆慌!”小七連忙飄到她麵前,光球閃了閃,像是在安撫,“剛才您演得很好,已經收而且……紀影帝剛才愣神了,說明您的情緒能牽動他,這是好事!他雖然表麵冷,但專業度沒問題,肯定能幫您接住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