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演直播落幕時,時針已指向深夜十一點。節目組包下的城郊燒烤園裡,鐵皮烤架上的五花肉滋滋冒油,油脂滴落炭火的“劈啪”聲,混著孜然、辣椒的香氣,把舞台上的緊張感衝得一乾二淨。選手們卸了精致的舞台妝,換上洗得發白的衛衣、寬鬆的運動褲,活脫脫一群剛下課的學生——周然把銀白長發紮成亂糟糟的丸子頭,正搶著幫師傅翻烤串,炭灰蹭在鼻尖也不在意;蘇曉抱著杯冰鎮檸檬茶,蹲在烤架旁看火星蹦跳,裙擺上沾了不少炭灰;夏銳乾脆脫了外套,露出裡麵印著“破界”的黑色背心,和李木子猜拳決定誰去拿最後幾串烤茄子。
雲瑾剛找了個藤椅坐下,沈霧就端著兩盤烤物走了過來,一盤是焦香的雞翅,另一盤裡躺著兩串甜口年糕,表皮烤得金黃發脆。“剛才聽見你跟師傅說想吃甜年糕,就多拿了兩串。”沈霧把盤子放在她麵前,指尖碰了碰年糕邊緣,“小心燙,外麵這層焦殼最甜。”
雲瑾道了謝,咬下一口年糕,甜糯的醬汁在舌尖化開,連帶著初演結束後的疲憊也消散了大半。不遠處,林溪和許瑤正坐在小桌旁,頭挨著頭看手機裡的直播回放,許瑤指著屏幕裡的自己笑:“你看我剛才和聲時,嘴型都對不上了,還好沒被觀眾發現!”林溪跟著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尤克裡裡的琴弦,琴身上還貼著白天舞台上彆過的小雛菊貼紙。
“彆光顧著吃啊!來玩遊戲!”周然舉著個空啤酒瓶跑過來,瓶身還沾著水珠,身後跟著拎著一兜飲料的夏銳,“節目組說了,今晚鏡頭隨便拍,輸贏都算自己人熱鬨,輸的選真心話或大冒險,不選就罰喝三杯冰可樂——蘇曉說的,怕有人不能喝酒,可樂總沒問題吧?”
“來就來!誰怕誰!”夏銳第一個響應,拉著李木子、趙雅擠進人群;沈霧放下手裡的烤串,笑著點頭;林溪和許瑤也收了手機,抱著尤克裡裡湊過來;連最靦腆的蘇曉,都被周然拽著胳膊拉進了圈裡。十幾個人圍坐在烤架旁,月光把影子拉得長長的,啤酒瓶在中間的石桌上轉得飛快,像個小小的聚光燈,照亮了每個人臉上的笑意。
第一圈轉盤,啤酒瓶“哢嗒”一聲停在了夏銳麵前。她往後靠在藤椅上,雙腿交疊,語氣拽拽的:“真心話,儘管問,彆搞那些矯情的。”
周然眼睛一亮,湊過去追問:“你當初為什麼非要玩說唱?我聽說你爸媽想讓你學鋼琴,說女生彈鋼琴才‘體麵’。”
夏銳捏著烤串的竹簽,用力攥了攥:“體麵?他們覺得的體麵,就是讓我穿裙子、彈鋼琴,以後當個音樂老師,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可我就喜歡說唱,喜歡那種把心裡的話喊出來的感覺——上次我爸看見我練rap,說我‘像個瘋子’,我直接把《破界》的deo甩給他,說‘這就是我想要的,不瘋我還不玩呢’。”
李木子在旁邊補充:“她上次跟家裡視頻,吵得特彆凶,掛了電話就躲在練習室寫詞,寫《破界》裡‘憑什麼定義我的邊界’那句時,手都在抖,不是怕的,是氣的。”
夏銳沒反駁,隻是拿起冰可樂喝了一大口,氣泡在喉嚨裡炸開,她咧嘴笑:“現在我爸不反對了,昨天還發消息說‘直播看了,rap唱得還行,下次彆吼那麼大聲’——你看,隻要我堅持,他們總能懂。”
第二圈轉盤,瓶子對準了林溪。她攥著尤克裡裡的背帶,小聲選了“真心話”,耳朵尖在月光下泛著紅。
許瑤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溪溪,你之前是不是學過舞蹈啊?今天舞台上那個轉身,比我練了半年的都標準。”
林溪的手指蜷了蜷,低頭看著自己的帆布鞋:“小時候學過五年中國舞,後來膝蓋受傷了,醫生說不能再做高難度動作,我媽就不讓我學了。”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晚風,“今天跳那個轉身時,其實挺怕的,怕膝蓋疼,也怕跳不好——但站在舞台上,聽見觀眾鼓掌,突然就覺得,就算不能跳難度動作,能站在這裡唱歌,也很好。”
許瑤握住她的手,用力點頭:“以後我們的舞台,我幫你編簡單點的動作,既能好看,又不費膝蓋,咱們的《春風謠》配溫柔的小動作,肯定比那些難的好看!”林溪笑著點頭,眼眶有點紅,卻沒掉眼淚,隻是拿起一串烤玉米,慢慢咬著。
第三圈轉盤,啤酒瓶穩穩停在了雲瑾麵前。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連正在刷醬的燒烤師傅都停下了手——白天直播時,彈幕裡就滿是“雲瑾為什麼不演戲來選秀”的疑問,現在終於有機會問出口,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她。
周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句繞不開的話:“瑾瑾,你之前演戲的時候,不是挺火的嗎?為什麼突然不演戲,來參加選秀啊?”
這話一出,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沈霧放下手裡的烤串,目光落在雲瑾身上;夏銳也收了玩笑的神色,認真地等著答案;林萌萌更是湊了過來,眼裡滿是好奇——她之前刷到過雲瑾演的醫女片段,覺得“清冷又好看”,完全沒想到對方會來選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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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瑾拿起麵前的冰可樂,指尖摩挲著冰涼的瓶身,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其實不是‘突然’,是忍了很久。”她抬頭看向眾人,眼神裡沒有了舞台上的堅定,多了幾分疲憊,“我剛簽公司的時候,本來想走音樂路線,麵試時我彈了吉他,唱了自己寫的歌,老板說‘你長得好看,演戲更有前途’,硬把我塞進了影視部。”
“《謝臨辭》是我拍的第三部戲,拍的時候每天隻能睡三個小時,台詞要背,動作要練。”雲瑾苦笑了一下,“有場戲是醫女在月下彈琵琶,導演說‘你不用真彈,擺個姿勢就行,後期配音’,可我明明會彈吉他,想跟導演說‘能不能換成吉他,我自己彈’,經紀人卻攔著我,說‘導演要的是古風感,你彆多事,聽話就行’。”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點,
“後來公司又給我接了部甜寵劇,讓我演傻白甜,說‘這種角色吸粉快’。我翻了劇本,女主全程圍著男主轉,沒有一句自己的想法,我跟經紀人說‘我不想演’。”雲瑾拿起冰可樂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壓下了翻湧的情緒,“那天晚上,我把劇本摔在桌上——賠了不少錢,幾乎是我所有的積蓄,但我覺得值,至少我不用再演彆人眼裡的‘好角色’了。”
周圍一片寂靜,沒人說話。夏銳攥緊了拳頭,罵了句“什麼破公司”;周然拍著雲瑾的背,小聲說“你做得對”;林溪更是紅了眼眶,想起自己被媽媽逼著放棄舞蹈的日子,突然懂了雲瑾的委屈。
“其實我也怕。”雲瑾看著手裡的可樂瓶,聲音輕得像呢喃,“解約後,我在家待了三個月,不敢出門,怕被記者拍,怕粉絲說‘你怎麼不演戲了’,更怕自己選的路走不通——畢竟我演戲還算有點名氣,唱歌卻沒人知道。”
“但我抱著吉他彈《晚風》的時候,突然就不怕了。”她抬頭笑了笑,眼裡又恢複了舞台上的光,“我想起高中時,在院子裡彈吉他,不管有沒有人聽,都覺得開心。現在也是,就算選秀沒人喜歡,就算最後不能出道,至少我能唱自己寫的歌,不用再演彆人,不用再聽話——這就夠了。”
“說得好!”夏銳第一個鼓掌,舉起可樂杯對著雲瑾示意,“演傻白甜有什麼意思?唱自己的歌才爽!下次誰再敢說你‘不務正業’,我幫你懟回去!”
沈霧也點頭,輕聲說:“你在舞台上唱歌時,比演醫女時好看多了——不是說長相,是眼裡的光,騙不了人。”
雲瑾看著眼前的人,心裡暖暖的。她以為說出這些會被質疑“任性”“不懂珍惜”,卻沒想到收獲的全是理解和支持——原來舞台下的他們,都曾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對抗過彆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