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布達佩斯的天空,被聖廣場方向升騰的金黑光柱攪得一片混沌。
尋常市民或許隻覺今日天象怪異,陰雲低垂,風帶著不祥的嗚咽。
但在崈禦這等人物眼中,那衝霄而起的,是扭曲的信仰、強韌的意誌與暴虐的暗蝕之力強行糅合後,發出的痛苦嘶鳴。
他並未如塞海赫恩森所期盼的那般,早早現身於廣場中央,與哈迪爾正麵放對。
並非畏懼,而是時機未至,且舞台上的“演員”尚未完全入場。
他如同一片閒雲,悄立於城市製高點某座古老鐘樓的尖頂,衣袍在獵獵風中紋絲不動,渾濁的眼眸俯瞰著下方那場盛大而畸形的儀式。
他能“看”到徐舜哲三人在塞海赫恩森殘部的掩護下,如同逆流而上的小舟,艱難地向著能量風暴的中心突進。
能看到那名為森布倫埃的08號,如同提線木偶般懸浮空中,體內兩股相斥的力量在哈迪爾的強權下維持著脆弱的平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完美”氣息。
也能感知到哈迪爾那如同冰冷蛛網般蔓延開來的意誌,籠罩全場,算計著一切。
“拔苗助長,空中樓閣。”崈禦微微搖頭,低聲自語。
那08號的力量看似磅礴,實則根基虛浮,全憑哈迪爾以初代誡者之戒和自身雄渾戒力強行捏合,猶如沙上築塔,看似雄偉,一推即倒。
隻是這“推”的巧勁和時機,需得恰到好處。
他的神識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自然也捕捉到了另一處更為隱晦,卻同樣激烈的戰團——吳山清與安德森、瑞卡蕾,以及後來加入的08號的廝殺。
“哦?那用傘的小娃……”崈禦眉梢微挑,對吳山清那手以柔克剛、引導化解的“勁”道頗有幾分欣賞。
那是一種迥異於此界戒力與暗蝕體係的,更為古老和純粹的東方道術運用。
然而,當他的神識感知到那柄折紙傘在狂暴的金黑能量球下寸寸碎裂,靈光湮滅,吳山清的氣息隨之驟然消失時,他輕輕歎了口氣。
“器毀人亡......未必,那家夥非早夭之相。倒是這份寧折不彎的剛烈,頗有古風。”他並未急於出手乾預,到了他這般境界,更信緣法因果。
命中有此一劫,若能渡過,或另有機遇;若不能,亦是定數。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徐舜哲這個不省心的徒孫身上。
此刻,聖廣場上,因夏萌萌的意外闖入和吳山清之前的牽製,局麵一度混亂。
徐舜哲在李臨安的拚死護衛下,終於再次找到了機會,強行催動“靈虛”之體,試圖乾擾儀式核心。
崈禦看得分明,徐舜哲雙手虛按之處,戒力光流如同遇到無形屏障,紛紛潰散失效。
那籠罩廣場的巨大戒鎖光罩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哈迪爾那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掠過一絲清晰的怒意。
“就是此時了。”崈禦知道,徐舜哲已是強弩之末,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危。
而哈迪爾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儘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泡影般自鐘樓尖頂消失,下一瞬,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聖廣場邊緣,那因能量紊亂而扭曲的光影之中。
他沒有散發出驚天動地的氣勢,就那麼平平常常地走了而高台之上,哈迪爾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竟未能完全捕捉到此人是如何出現的!
仿佛他本就站在那裡,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無跡可尋。
“閣下終於肯現身了。”哈迪爾的聲音透過擴音法陣,回蕩在廣場上空,冰冷中帶著一絲凝重。
初代誡者之戒在他指間藍光大盛,與空中的08號能量連接更加緊密,顯然將崈禦視為了最大的威脅。
安德森和瑞卡蕾也迅速擺脫了與燼滅之手殘部的糾纏,退至哈迪爾所在高台附近,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