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空間的“紋理”被徹底攪亂了。
七股龐大到令人絕望的意誌,如同七種截然不同、相互排斥的顏料,被粗暴地潑灑在同一張畫布上,瘋狂地試圖覆蓋、吞噬、重新定義對方。
暗金的戒律與混沌,熾白的淨化與審判,翠綠的生命與循環,灰暗的死寂與終結,幽藍的解析與重構,晦澀的契約與隱秘,還有那道清冷中正、試圖維係微妙平衡的太極道韻……
每一次碰撞,都並非聲音的轟鳴,而是直接在規則層麵激起的、讓靈魂戰栗的“漣漪”。
徐舜哲甚至能“看”到那些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所過之處,現實的穩定性如同風中之燭般明滅不定。
一些區域的碎石違反重力地懸浮起來,又突然坍縮成更細微的粉塵;
另一些地方,光線被扭曲成怪誕的色環;
更遠處,一片窪地裡的積水正以違背常理的速度同時沸騰和結冰。
這就是神徒的戰場。
凡人僅僅靠近,就有被餘波徹底分解、同化或湮滅的風險。
而他,正主動走向這片地獄的核心。
“快了......”他低聲自語,更像是對自己瀕臨崩潰的身體和意誌下達命令。
汗水和血水混合,從下頜滴落,在乾燥的塵土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點。
汗水是冰冷的,源自消耗與恐懼;血液是溫熱的,源自仍在頑強搏動的心臟。
他避開了那些能量讀數異常刺眼的區域——那裡往往是不穩定空間裂隙或規則陷阱的入口。
憑借著“靈虛”之力對能量結構的微弱預判,以及小詭殘存的環境探測本能,他在廢墟的迷宮中穿行,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朝著愈發狂暴的源頭掙紮前進。
距離在縮短。
五公裡......四公裡......
能量的壓強呈指數級上升。
空氣不再僅僅是渾濁,而是仿佛擁有了粘稠的質感,呼吸變得異常費力。
皮膚表麵傳來針紮般的刺痛,那是遊離的狂暴能量粒子在試圖侵入他的身體,又被“靈虛”那本能排斥外力的特性勉強抵擋。
他開始看到更多不可思議的景象:
一片區域的時間流速似乎時快時慢,一株從裂縫中頑強鑽出的野草在幾秒內完成了生長、開花、枯萎、化為飛灰的全過程;
另一片區域,聲音被徹底吞噬,死寂得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和骨骼摩擦的細微聲響;
還有的地方,色彩變得極度飽和又瞬間褪為黑白,仿佛世界的顯像管出了故障。
這些都是規則碰撞的餘波,是現實結構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時,異變陡生。
並非來自前方的主戰場,而是來自他側方不遠處——一片相對“平靜”、能量讀數甚至有些異常“規整”的廢墟空地。
空氣的流動停止了。
並非風停,而是那片區域所有的空氣分子,在一瞬間被某種意誌強行“定”在了原地,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卻讓人窒息的囚籠。
緊接著,空地上的光線開始向內塌陷、扭曲,仿佛空間本身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揉捏。
色彩被抽離,隻剩下最基礎的黑、白、灰,以及一抹緩緩滲透出來的、冰冷而威嚴的暗金色。
一個身影,從那扭曲的光影中心,由虛化實,仿佛從另一層維度直接步入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