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詭的悲鳴在規則層麵震蕩,如同精密儀器被強行灌入錯誤代碼時發出的哀嚎。
徐舜哲單膝跪在龜裂的地麵上,視野邊緣是不斷擴散的黑斑,耳中嗡鳴不止。剛才那記傾儘所有的“否定”,幾乎將他的存在本身都稀釋了。
他能感覺到,“靈虛”之力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緩緩恢複——它變得極其稀薄、極其“遙遠”,仿佛隻是暫時依附於這具軀殼的過客,隨時會徹底離去。
而更糟的是透支帶來的反噬:
意識像浸了水的棉絮般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臟腑的劇痛,左臂斷骨處更是傳來陣陣灼熱的麻痹感——那不是愈合的跡象,而是某種更糟糕的變化。
但他沒有倒下。
不能倒下。
因為三米外,哈迪爾複製體依舊站在那裡,玄袍在紊亂的能量餘波中紋絲不動,重瞳中數據流重新穩定,正在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分析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數據更新。”
哈迪爾複製體的聲音平穩如初,甚至帶著一絲滿足。
“厲詭單元遭遇不可預測攻擊,表層解析模塊損毀率41.7,但核心禁錮結構保持完整。攻擊性質判定:‘存在層麵否定’,作用原理超出當前數據庫93的模型預測範圍。”
徐舜哲咬緊牙關,用還能動的右手撐住地麵,試圖站起來。
但身體不聽使喚,僅僅是抬起頭這個動作,就讓他眼前一黑,鼻腔裡湧出溫熱的液體。
是血。
“放棄抵抗。”哈迪爾複製體平靜地說。
“你的身體已瀕臨崩潰,靈虛之力過度透支,三分鐘內就會徹底消散。屆時,你將退化為一具普通的、重傷的凡人軀體,在接下來37秒內死於多器官衰竭。”
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加入我的研究。你的身體會成為最好的培養皿,你的意識將見證‘靈虛’之力被解析、提純、最終融入新秩序的完整過程。這是你作為‘變數’,能留下的唯一有價值遺產。”
徐舜哲盯著那隻手。
手掌的紋路在暗金色微光下清晰可見,每一條都仿佛是精心設計的電路,蘊含著冰冷而完美的邏輯。
加入?成為實驗品?像吳山清那樣,被剝離道基,被拆解靈魂,變成某種兵器或數據庫的組件?
“去你......媽的......”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哈迪爾複製體似乎並不意外。
“情緒化反應,符合預期。那麼,執行第二方案:強製捕獲。”
他的五指微微收攏。
四周的規則再次開始變化。
但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靜滯”或“重寫”。
徐舜哲感覺到,自己與周圍世界的“連接”正在被剝離。
視覺、聽覺、觸覺、甚至對自身存在的感知,都在變得模糊、疏遠。
仿佛他正在被從這個現實中“擦除”,變成一個孤立的數據包,等待被歸檔。
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終結——成為純粹的研究對象,失去一切主觀性,成為他人數據庫裡的一行記錄。
“不......”
所有人都被困在這場該死的戰爭裡,所有人都被哈迪爾和他代表的“完美秩序”逼到絕境。
憑什麼?
憑什麼他就能定義一切?憑什麼他的“理性”就要碾碎所有人的掙紮?
一股強烈到近乎實質的不甘,如同火山熔岩,在徐舜哲即將熄滅的意識深處轟然爆發!
不是憤怒,不是仇恨。
是“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