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爾懸浮在戰場中央,玄袍的衣擺微微拂動。
他緩緩收回展開的雙臂,重瞳平靜地掃視這片被他強製按下的“靜滯之淵”。
目光中沒有得意,沒有憐憫,甚至沒有大多數神靈俯瞰眾生時會有的那種超然。
那眼神更像是一位科學家,在觀察培養皿中暫時被固定住的微生物樣本。
“實驗場清理完成度94.7。”他輕聲自語,聲音在這絕對寂靜的環境中異常清晰,“剩餘變量一。”
他的視線,落在了廢墟某處。
那裡,徐舜哲躺在龜裂的地麵上,左臂扭曲,渾身浴血。
吳山清燃燒道基所化的靈樹早已消散,隻有最後一點淺綠色的道韻光塵,如同倔強的螢火,依舊縈繞在他胸口那道猙獰的傷痕處,維持著他那本該早已潰散的生機。
暗金波紋也即將漫過徐舜哲的身體。
處在奧法斯之臍邊緣的他看著如今這副樣子,此刻,也隻有剩下的最後一招了。
這是師傅為自己開發了招式,雖然好久沒用了,該用的時候不用還留著乾什麼。
他掏出銀針,對準自己的天突穴。
......
要不是兩位師傅對著自己身體進行開發,不然自己還不一定有能力來對付他們兩個。
經過朱盛德和秦幽弦兩位又細針不斷對自己的身體進行點穴,發現到自己的“特殊能力”:
隻要自己在戰鬥的時候將針插入進自己的天突穴,就可以將周圍的靈力強行吸入在自己的體內並驅於自己使用。
......
現在,也隻有放手一搏了。
他直視著哈迪爾,親手將銀針插在天突穴上。
銀針刺入天突穴的瞬間,徐舜哲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嗡。
聲音很輕,卻仿佛直接響徹在世界的骨架上。
然後,吸力開始了。
從他身體的最深處——那枚被吳山清的道韻強行錨定、與靈虛基點融合的“核心”——猛然向內坍縮,化作一個貪婪到令人恐懼的“空洞”。
這個空洞開始吞噬。
“不......不對!!!”
空洞的饑渴遠不止於此。
以徐舜哲為中心,半徑百米——不,千米——甚至更遠,整個奧法斯之臍戰場上所有逸散的、混亂的、正在湮滅或新生的能量,全都被強行牽引!
奧法斯之臍,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徐舜哲彙集。
不,不是彙集。
是“灌注”。
那個空洞仿佛連接著某個無底深淵,以徐舜哲的身體為“漏鬥”,瘋狂吞噬著戰場上的一切能量,無論其屬性、無論其歸屬、無論其是否衝突。
哈迪爾懸浮於空,重瞳中映照出徐舜哲身體周圍那愈發狂暴的能量漩渦。
數據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滾動、分析、嘗試建模。
【目標能量汲取模式突變......汲取範圍指數級擴張......當前半徑3.7公裡且持續增長......】
【能量屬性篩選功能失效......確認目標正在無差彆吸收所有環境能量......】
【能量衝突警報:多屬性高烈度規則本源在目標體內強行混合,理論模型預測目標應在0.03秒內因規則悖論崩解......實際觀測:目標軀體結構保持相對穩定......】
【結論:現有物理及規則模型無法解釋。威脅等級重新評估......錯誤......評估係統過載......建議啟動未知協議......】
哈迪爾的眉頭,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
這是自他降臨以來,第一次出現“無法解析”的現象。
而此刻,徐舜哲的意識,正在墜落。
不是失去意識,不是昏迷。是更可怕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我”的存在,卻正在被從軀殼中強行剝離,拋入一個沒有方向、沒有邊界、甚至沒有“存在”概念的虛空。
最初的瞬間,他還能“看到”現實世界的殘像:哈迪爾懸浮的玄袍身影、暗金色的靜滯波紋、戰場上凝固的廝殺景象……但這些畫麵迅速褪色、拉遠,像隔著厚重毛玻璃觀看的皮影戲,最終變成模糊的光斑。
然後,光斑也熄滅了。
絕對的黑暗。
不,連“黑暗”這個概念都太過奢侈。黑暗至少意味著“有光可缺”,而這裡,是連“有無”都失去意義的“空”。
他將不再是他,而是成為這片“虛無”本身的一部分。
“不......”
他試圖掙紮,試圖抓住那些正在飄散的記憶氣泡。
但無用。
在這片絕對的“空”中,連“掙紮”這個動作都需要依托的“力”與“空間”的概念,都根本不存在。
他隻能“感覺”著自己與地球的關係一點點融化、消散。